而姬月白却只是垂下乌黑浓密的眼睫,嘟嘟囔囔的接口应道:“......大概,我梦里做贼了。”
傅修齐倒是从容如旧,反回头与大公主笑了笑,淡声应道:“我无事,倒是多谢殿下关心了。”
他这样的容色,哪怕因着熬夜略有憔悴,可一笑之间依旧有一种难以言喻的俊美,堪称绝艳。
大公主便是被傅修齐这漫不经心的一笑晃了眼,不由自主的跟着出了一会儿神。
亏得有三皇子这倒霉兄弟在侧推了一胳膊,大公主这才慢半拍的回过神,暗暗的咬了咬牙:傅修齐这话说的,简直相当于什么都没说,根本就是拿废话应付她!
果然,越好看的男人越会骗人!
大公主心里这样嘀咕着,面上倒是很快便扬起自己的小下巴,从鼻子里哼了一声,颇有几分恼羞的坐正了身子,决定要坚定心志,再不受美□□惑,好好用功听课。
而傅修齐和姬月白这两人都有着成年人的意志力,虽然他们都是一晚上没休息,精神都已疲惫到了极点,但眼见着曾大学士入门,他们便也都提起了精神,正襟危坐的认真听讲起来,倒也没有耽误功课的事情。
上过早课,姬月白准备回去用顿午膳,睡个午觉略作休息。她见傅修齐也没什么精神,这便让他陪着自己回慈安宫一起用膳,算是吃顿好点儿的补一补。
顺便,姬月白又问了一句:“你怎么又把袋子扛回来了?”
傅修齐对此倒是十分诚实,简明扼要的回答道:“总觉得搁在府里不安全,暂时只能随身带在身边了。”
姬月白:“......”你这生活条件究竟是有多艰难啊——连睡觉的屋子都不放心?
不过,这是人家家事,姬月白倒是没有多问。
两人回了慈安宫后,小厨房那头倒是已做好了午膳,不一时便端上了桌子。
大约真就是传说中的吃人嘴短,拿人手短。傅修齐拿了人的东西又吃了人的午膳,不免良心发现,主动开口关心了姬月白一句:“看公主神色,可是有什么烦心事?”
第35章 伤春
此时的姬月白正一手托腮, 一手拿着筷子,低头挑拣着自己面前的青菜叶子,粉嫩的唇轻轻抿着,唇角微翘, 看上去倒是一副百无聊赖、胃口缺缺的模样。
不过, 傅修齐主动开口询问, 姬月白自也没隐瞒的意思。她抬起眼,懒懒的看了傅修齐一眼, 应道:“如今也快四月了,天气渐暖,冬雪消融.....”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托着腮的缘故,她的声音听上去含糊软糯,好似一块甜软的糯米甜糕。
傅修齐微妙的犹疑了一下:这难道, 就是传说中的伤春悲秋?
好在, 姬月白紧接着便把话给说完了:“春水高涨, 南边可不就是要春汛了?”
也是亏得傅修齐眼界视角高于一般人,思维跳转也快,姬月白这头一提南边春汛,他便已隐约猜着一些,这便试探着接口问道:“公主是担心三四月里, 春汛时节, 黄河高涨,百姓受灾之事?”
姬月白点点头,眼角余光瞥见窗外那灰蒙蒙的天, 思绪跟着发散了一下:这天色,说不得午后要下雨。春季本就多雨,南边可不愁人?
她很快便又把自己的思绪拉了回来,秀致的柳眉随着蹙了蹙,看上去还真有点像是因为没糖吃而正卖可怜的小姑娘。
这位可怜巴巴的小姑娘嘴里说的却是:“去年秋汛,黄河决堤,发了大水,南边受灾甚众,差点就要闹出瘟疫。也正因此,朝里痛定思痛,决定要好好的治一治河工,年初就派了工部主管河工的李侍郎去就地查看,因地制宜的想一想治水的法子.......”
黄河水浊,河道里的淤泥是年年积着,虽堤坝年年都要修,可修出来的堤坝却是一年比一年高,一旦堤坝出事,下游百姓自是跟着受灾受难。偏朝廷每年还都要花钱修堤,简直是年年往水里丢银子,还是连水花都看不见的那种丢法。
所以说,被派去修堤坝的家伙大部分都是倒霉——除非运气好碰上个干旱的年节,黄河安稳,两岸无事。
可姬月白是经过了前世的人,她心里很清楚:依照前世的走向,此回春汛虽然没出事,可五月底黄河就会决堤,消息传到京城的时候正好六月。那时候京里上下都在准备着六月的万寿节。这消息一来,皇帝哪里还有过万寿节的心情?且不替接下来修堤坝、赈灾、防瘟疫这些支出........这南边原就是国家税赋重地,这么一淹,不免又要斟酌着减税少赋,国库自也是又少一笔进账。如此这般,皇帝那一年的万寿节自然过的十分糟心,他一糟心,底下的臣子自然也好过不了。最倒霉的则是先前那个被派去治水的李侍郎——虽然黄河差不多年年都要出事,可他正倒霉,赶了个正着,自然就被皇帝给处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