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供娘娘歇息的凉亭软椅早便准备好了。陛下说了,倘若娘娘身子骨还是不舒服,就将娘娘屋里的床榻一并搬了过去,娘娘一会儿便躺在榻上为陛下助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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围场设立的地方距离宫并不远,其实走两步便到了,远不至于八抬大轿地抬过去。
而苏婉容的这架软轿,又是极精美华贵的。
且不说点缀其间,几乎算得上夸张奢侈的璎珞珍珠之类,光是个头,就比寻常达官贵人家里的宽敞了五成有余,四面横木又有少说七、八个奴仆小心扛在肩上。
光是苏婉容出场的阵仗,一路上就惹来许多人好奇注目。
现下这样的场面,显然并非出于苏婉容的本愿。实际上此次出行,苏婉容压根不想让任何人注意到她,她不希望任何谁有机会认出她的身份,再传出太傅府四姑娘与晋元皇帝私底下有了什么沾染。
但凡是同那个不知廉耻的男人,任何有关的事情,她能避则避。即使明面上忤逆不了他,也不想让旁人知晓她与那人牵扯上了什么干系。
奈何“身体有恙”的借口原是她自己想出来的,轿子已经在屋外侯着了,苏婉容咬着牙也硬是要踏上去的。
当苏婉容的软轿抵达围猎场,卯时刚过。现在的时令原本已至盛夏,却因了时辰还早,偶尔又有柔风吹拂花树飒飒作响,天气尚不如正午那般燥热难耐。
围场如草原一般无垠,青草如毯,中间敞阔的空地,已经有三四匹烈马正撒蹄狂奔。
刚继位的年轻皇帝首次亲临围猎场,声势自然浩大。同行的皇家军士,个个整装待发,他们英武矫健,一身戎装在围场右侧一字排开。
看热闹的人很多。即便如此,由左右两名侍女搀扶着刚刚下轿的苏婉容,她目光只是微微一扫,几乎便是在下一刻,立时在草场另一边临时搭设的帐帷下,瞥见了那个男人的身影。
第035章 赛马(上)(一更)
苏婉容抬眸一扫,便望见了那个男人。倒不是因为她有多么关注此人,发现他并不困难,准确地说,那男人实在过于扎眼了,不想发现他委实也并不容易。
魁梧的男人一身明黄龙袍,立在一匹通体黑得发亮的骏马左侧。苏婉容不懂马,却也晓得男人身旁这一匹,不仅又高又大,毛色比马场上绝大多数的都要漂亮。
此时,便是苏婉容从前念的出名字的,左右丞相,朱提辖,典军校尉,以及新上任的辅国大将军,几位朝堂上如日中天的重臣都到齐了。众星捧月一般地围绕在男人身边,不知在谈论着什么。
男人侧眸的间隙,就瞥见苏婉容的轿撵到了。
他面上显得极其自然,甚至带了几分殷勤。他立时抛下众臣而不顾,将手中缰绳交付给武骑常侍以后,竟是直接朝她阔步走来。
“磨磨蹭蹭的,怎么这么久才来?”
望进男人炯然的黑眸,苏婉容内心就是一个咯噔。
脑子尚未转过来,身子便不由自主地微微朝后退了一步。可是已经来不及了,男人步伐极大,几步过来,苏婉容腰间一紧,竟是被他长臂给环绕住了,在文武大臣惊异的注视下,半拥半抱地就带着她往帐帷的方向走。
这与苏婉容预料之中的场景相差实在太远了,毕竟最后一次同这个男人相见,她狠话难听话,该说的不该说的全说给他听了。男人当时显然也被她气得不轻。
今次,他唤她过来。苏婉容料想过男人也许会给她冷脸,或是大庭广众之下故意给她难堪。毕竟他就是这么一个幼稚无耻,没有半分君子气节的心胸狭隘之辈。
但谁猜得到呢,男人非但没有甩她脸色,态度和善得简直怪异,竟有心思同她打趣。这副模样,仿佛已经完全忘记了当夜他们二人之间发生的一切那般。
可惜的是,他或许能忘了,苏婉容却忘不掉。
苏婉容永远忘记不了男人那时是如何迫她,威胁她的。更何况围猎场里,但凡是有些声望的文武朝臣现下都到齐了,却唯独少了她的父亲。
这是不是说明,这个男人当真依了那夜所言,给无辜的父亲套上了子虚乌有的罪名,甚至已经给判下了惩处?
比起这个男人先前是如何轻薄欺辱她的,显然这一点更能触怒苏婉容的底线。
几乎被他触碰到自己的刹那,苏婉容浑身不适地一僵。而那胤莽呢,察觉到怀里人的抵触,面上却没什么太大反应。他略微垂头,贴近她耳边低声道了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