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好了,朕的婉婉说什么都是对的,朕有错,朕悔改可好?朕昨夜不是心疼你忙的太晚,伤身子吗?这锦囊做不好咱们就不做了,你挑几样别的送过去不就好了?你昨夜做完的那两个,恰好朕也正缺锦囊,你送给朕用便是。”
五大三粗的男人,从来也没见他用过锦囊。况且就见他魁梧的身形,平日里不修边幅的性子,怎么看,也和京城富贵公子喜爱佩戴的小巧锦囊格格不入。
想象着这男人佩戴花开富贵锦囊的样子,苏婉容自己都觉得不适应。也听出他大抵也就是哄哄她随口那么一说,自然也不准备当真。
回礼里面原定的六只锦囊,如此看来是绣不完了。
即便胤莽跟苏婉容几番劝说,回礼这种事情,挑选几样差不多的东西,意思一下便是,无需这般劳心费神。她一定要送锦囊的话,可以去外面街市上买几个回来,或者叫几个丫头帮她打打下手,也不必这么辛苦。可是苏婉容却不答应。
这锦囊香袋原本就是中原的地方特色。即便是西夏街市上有商铺售卖,本地的绣女不擅长绣制这些,其成品做工大多拙劣。而倚翠和凝香,虽然也会针线活,但刺绣手艺却是远远不及苏婉容她自己的。
苏婉容又是个精益求精的人,绣制这锦囊一来代表了民族特色,而来又与她挑选的那副屏风上的图案,相互呼应。这活儿放给谁去做,她都不安心。既然做不完六个,她便临时改为绣制四只锦囊,倒也随了花开四季,岁岁平安的名头。
忙着忙着,两日一下子就过去了。转眼便是赴宴当天。
因为出门在外,倒是不用穿戴宫里面那套皇后装扮。可毕竟赴的是西夏下一任领主的宴,苏婉容出发前仍旧是精心打扮了一番。
面上抹了胭粉,涂了唇脂。身上这套墨色暗花云锦绘鸾鸟朝服,正与胤莽今日一席墨色龙纹图案直缀相配。
苏婉容爱穿素衣,又不喜化妆。自出宫以后,这其实是头一次如此盛装出席。今早刚换上这身华的朝服,不仅倚翠和凝香两个丫头看愣了眼。苏婉容自己也觉得,除了穿戴起来麻烦繁琐了一些,偶尔一次,倒挺好看。
只是待苏婉容裹上狐绒披风出来,抬头瞧见,高头大马之上,那个系着黑色金丝镶边皮毛大氅的胤莽。
四目相对,那男人眸光略一下移,似在打量她今日的穿着。半晌儿,两道浓眉却是微微拧起,面色一下子变得有些难看。
这反应倒是叫苏婉容略微愣了一下。
他这是什么意思,是觉得她的扮相不好看吗?
其实苏婉容也并非那种极为在意旁人看法的人。只不过今日有心打扮,从方才开始就被叽叽喳喳两个小丫头,一路夸捧到这里。忽然对上男人这么一道仿佛极为不满的眼神,说心里不扫兴,那显然是假的。不仅扫兴,好好的心情都被他败坏了一些。
当下板起了脸,也不再理他,踩着车墩儿便踏上了马车。
苏婉容这些时日安顿的窑洞,毗邻国界,位于西夏较偏僻的地带。索性西夏领土并不如中原辽阔,此地于西夏领主城池,相距大约十几里的距离。他们一行人辰时末出发,抵达城门的时候,已近傍晚时分。这会儿苏婉容撩起卷帘,遥见远处的山峦披上金色霞衣,夕阳火红,照应着道路两侧尚未化尽的积雪,衬得那白雪莹莹,仿佛拢上一层碎金色的薄光。
晋元帝身份尊贵,马车刚刚停靠,便有西夏地方使节出来迎接。
此次摆宴的地方,据说是西夏世子自己的一处私宅后院。天色擦黑,宴场内外,篝火熊熊,四处亮若白昼。耀目的火光跳跃之中,穿着异族服饰的彩衣女子,翩跹而至,于篝火旁献上本地锣鼓舞,场面极是壮阔热闹。
胤莽与苏婉容双双被引路的使节,领去了最上首的贵宾席位。
等西夏世子入席的时候,苏婉容抬眸看了一眼,愣了愣,心里略微感到有些意外。
作为西夏下任的领主,这位世子远比苏婉容想象中来的年轻。约莫也就二十三、四出头的样子。皮肤黧黑,剑眉鹰鼻,发尾结辫。无论是其深刻英挺的五官,或是高硕突出的体型,都极具异域特征。
“早便听闻晋元皇帝英明神武,雄才大略乃世间难见,今夜葛烈得幸目睹陛下英姿,果真名不虚传。陛下此番携贵国皇后亲临西夏,实为西夏之幸事。我以西夏世子的身份,在此设宴摆席,一来为几日前蚩尤部偷袭陛下兵营一事,聊表歉意。二来尽地主之谊,欲替陛下及皇后洗尘接风,恭迎尔等贵客大驾光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