彻哥儿虽是个庶出的,爹爹却是一碗水端得平,曾经也对他寄予了厚望。
可这彻哥儿偏偏又是个不争气的。
后来的童生试,前前后后也报考了五六次,一次也未曾考中。
这倒也罢,更重要的则是,这彻哥儿不思进取,三番五次地逃学堂。而后变本加厉,不听劝阻与那帮狐朋狗友混在一起,整日花天酒地,不务正业,最终玩物丧志,误入歧途,白白荒废了一辈子。
苏婉容回想到,前世她之所以离开王府后,全身上下连一块铜板都掏不出,起因也就是从那时开始的。
彻哥儿欠了一屁股的外债,哭着找去王府投靠自己。
对方是她血脉相连的胞弟,她迫于无奈,也只好一次又一次,从自己本就不宽裕的体己钱中接济给彻哥儿一些。
她那婆婆,也就是齐王的母亲,原本不待见她。后来听说了此事,像是找着了个出气口,好一番地数落责备她散财拜金。
可是那原本也就是她自己嫁妆里存下来的私房钱。更何况堂堂的齐王府,又怎生缺得这一点点的财物呢?
第005章 彻底醒悟
上一世苏婉容年幼,想不明白这些。
何其幸运,命运让她重活了一遭,她现下不但是彻底醒悟了,也恍然意识到。当初若非自己的一再纵容,总想着母亲过世早,一味溺爱她这唯一的亲弟弟,彻哥儿最后又如何能把自己作贱成那般模样。
这么想着,苏婉容唇角却是微微牵起了一个弧度。
她取来嬷嬷手中的梳篦,随手挽了一个髻,又在上面插了一根镂花点翠银钗,便从红木四足圆凳上缓缓起身。
周嬷嬷见此,当即明白姑娘这是打算亲自出去瞧看了。
想着姑娘平日里对待那彻哥儿从来都是百般宽容忍让,周嬷嬷犹豫了片刻,终还是忍不住道:
“彻哥儿在学堂顶撞了先生,这次可是把大人给气坏了,罚那彻哥儿在府中禁闭十日,不允任何人放他出去,姑娘若是现在过去了……”
周嬷嬷面露难色,后面的话没说出口。但苏婉容已是明白了嬷嬷的意思。
彻哥儿性子顽劣,少不得被爹爹训斥责骂。
记得最严重那回,爹爹一怒之下直接将彻哥儿关了整整半月。
她那个时候只知道心疼弟弟了,背地里没少安慰哄劝彻哥儿。如今回想起来,竟是从那时落下了祸根,助长了彻哥儿之后愈发的无法无天。
上辈子,也便只有这周嬷嬷曾经好言劝她,应当让那苏彻得一些教训,否则若是长大了,这样不服管教的性子,迟早会自个儿吃亏。
苏婉容当时不以为意,认定这么丁点小的孩子,淘气一些又能怎样。
但现在不一样了,如今她回到了十二年之前,老天给予了她挽回一切的机会,她定然不会让历史重现,让自己的弟弟再一次重蹈覆辙。
于是苏婉容又笑了下,她理了理衣襟,淡声道:“大清早的彻哥儿便在府中闹个不休,若是不去理会,怕是得扰了别院清净,我这个做姐姐的总是要过去瞧看一眼的。”
周嬷嬷听了这句,却是怔了一下。
苏婉容这一双美眸生得极为好看,明净澄澈,顾盼之间,盈盈如水。
此时周嬷嬷下意识诧异地望去,见那四姑娘的眸底却是透着一股不同往日的冷静沉着。
好似这么一觉醒来,四姑娘便有哪里不一样了,可那周嬷嬷却又琢磨不出到底是哪里不一样。
就在周嬷嬷愣神之际,苏婉容已经推开雕花木门,徐步踏出了寝房。
太傅府是一处三进三出的院落,距离皇宫五六里地。面阔九间,进深五间。后有抱厦,花园凉亭。
门面朝北的南苑,乃是主室,占地面积也是最大,内里三个小院落。
嫡庶到底有别,苏婉容与彻哥儿所住的西厢苑确实算是最小的。
不过西苑人并不多,上上下下的丫鬟仆妇一块儿也不过十几人,加上他们这两个小主儿,倒也不嫌拥挤。
苑内一草一木皆是苏婉容记忆里的模样。
布置古朴简约,种有紫藤,木槿,垂丝海棠。曲折廊庑尽头,修建了一椭圆石砌假池。
苏婉容还记得,从前未出阁时,每逢夏季,她总喜欢搬一小凳坐于池边,抚弄琴弦。偶尔抬眸,望向那池内翠荇香菱随了微风摇曳摆动,别有一番闲逸滋味。
然此时,正值秋季,草木花蕊大多都开始凋零枯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