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起他们这桌的静谧,隔壁桌的公关华先生实在热情洋溢,从腰包里取了厚厚一沓名片出来发给众人。
庄曼侬竖着耳朵,听他言谈间才知道原来这批人中还有从其他市过来学习的,要在作坊附近的宾馆住上整周时间,是真得不能再真的木工爱好者。
如此比较,她跟何大小姐一行人谈得上是“居心叵测”了。
不,说自己要用“醉翁之意不在酒”才是。
她忽而转头,看看她的“醉翁之意”。
姜池的脸很小,除了五官精致外下颌线也生得优越,可惜她才看了两秒不到就被抓了包,姜池摸了摸耳鬓,有点紧张地问:“有什么东西么?”
他今天没有动过木头,照理说是没有木屑的。
庄曼侬摇摇头:“没有的,就看看。”
姜池微怔,放松手后又有点害羞,但碍于桌上其他人,只是笑笑。
正这时华昇也过来这边,笑加加与众人发了名片,说了好两句话才回自己那桌。
庄曼侬一句也没听进去,只盯着手里那张C.Lab的名片想事,名片本身设计得极为精湛,地址、传真与伊妹儿也俱全,只是啊……
这哪里是姜池给她的那款名片?
她不动声色地收好名片,又在同一夹层里取出那张黑胡桃木制成的手刻名片。那时候容容好奇上边为什么没有地址与传真,她忽略过去,这会儿却自己琢磨起来。
指腹再次划过名片右上角的叶子,坐在她身旁的姜池将这动作看得清清楚楚,浑身一僵,一时连手也无处安放。
局促间有人来上菜,正好挡在他们之间,他见她重新收好包包,人连座椅一齐往另一侧挪了挪。
她很礼貌,椅子腿没与地板摩擦出任何杂音,可姜池就是听见了一种类似琴弦绷断的声音。
她离他远了些,从原本一尺远阔成一尺又三寸,刚好便于服务生上菜,可姜池硬是觉得这多出的这三寸像是一道堪比雅鲁藏布大峡谷的天堑。
他将唇绷成一条直线。
姑且不论她究竟有没有从那张名片上窥破什么,反正他好像明白了……
在服务生再送菜来时,姜池也往左挪动座椅,将一尺三寸的距离重新缩回咫尺之内,美其名曰不打扰女士用餐。
于是,被打扰的人就成了他与贺彦西。
庄曼侬在他靠近时心跳怦怦变快,没抬头,只自顾自地揭开食盒。
最上头一层装着藕和青豆肉丁,第二层是份红烧排骨和小碗盛的鱼汤,最底下除了米饭就是一份撒着细葱碎的嫩黄蛋羹。
取出的菜格占了不少位置,甚至已经占了姜池的领地。
她取出蛋羹,转眸思索阵,而后食指推着小碗送去他面前,缓悠悠问:
“路姨做的蛋羹,学长吃么?”
第20章
他像切蛋糕那样在小碗内划了下,将明显小于另一半的半月形蛋羹划在他那里。
蛋羹质感极为细腻,覆在白饭上,颤了颤。
庄曼侬发现,姜池对待蛋羹细致到舀它时睫毛都不会扇一下。
他应她时不假思索地点了头,却又跟他接受章鱼烧的邀约时不那么一样,他刚刚更……
更像是整个人都在发光。
周身似乎泛出和蛋羹相似的嫩黄色光芒。
就这么喜欢蛋羹吗?她想着低眉笑笑。
桌上其余人不时便会用一种自认为隐蔽的眼神看向他们这边,总之乐意八卦吃瓜的群众无处不在。
庄曼侬总有些别扭,慢吞吞吃着饭和蛋糕,另一位当事人则还继续发着光,丝毫没察觉。
到下午,木匠班便开启了教学任务的第二个环节——带领众人学习使用框锯。
早上的课只能干坐着听理论看线型,顶多动手画画线,下午便能人手一把框锯,过会儿还会在木工房内或院外练习锯木头,这对一群木工小白而言倒很新鲜。
郑勋仍旧坐在贺彦西这桌,只是这次没再枕着椅背看庄曼侬,而是只手撑着下把哈欠,几番哈欠后中午那位坐在庄曼侬旁边戴眼镜的姑娘戳了戳他胳膊。
“对不起,或许你需要去趟洗手间?”
“……”
哈欠总是极易传染的,无怪风流倜傥的郑小少爷也会遭人嫌弃,许是教这姑娘的直率窘到,他还真寻去洗手间浇了把脸。
庄曼侬在多方授课声中听见动静,探了探脖颈,见那位姑娘深藏功与名地推了推眼镜,几许好笑,自然也听见身后何桃几人的偷笑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