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拿着手机坐到阳台的沙发上。她的阳台有三个圆圆滚滚的沙发,分别是绿色、粉色和红色。江淮嘲笑她的审美,说像三个又土又艳的大丸子。夏晗晗却觉得他们像三个可爱的糖果,她偏爱这些鲜亮的颜色。不然每天窝在家里,连点新鲜颜色都看不到,岂不是太无趣。
夏晗晗半坐半躺在沙发上,任阳光懒洋洋地透过落地窗户照向自己。她划开手机,才发现手机停机了。
怪不得孟冬青要特意找她一趟。
夏晗晗平时对手机并没有太热衷,偶尔看一眼班级群而已,真正地把手机当成社交工具,而非每天必需的物品。倒不是她多不喜欢手机,而是为了爱护眼睛,同样是打发时间,夏晗晗更愿意选择阅读纸质杂志。
她马上连上家里的无线,给手机缴费,然后重启。
最上面一条消息是江淮的,夏晗晗都能想象出他打这段字的神情和读出这段文字的语气:“那两个人送医院去了,你同学看着呢,医生说是脑震荡,没什么大事。我上学去了,你等我晚上回来,我们好好谈谈。”
夏晗晗又打电话给孟冬青,孟冬青说光头看着流血多,其实只有轻微脑震荡,医生说观察观察就没事了。夏晗晗问她有没有危险,孟冬青说没有,我现在也算是他救命恩人,他感谢我还来不及,哪有危险。夏晗晗这才放心。
她把手机扔开,放纵地、任沈夜白出现在自己眼前,一面对他笑,一面埋怨自己:唉,我这是怎么了?总想他干嘛?他那么坏,不爱惜自己,还打架,又没有活力,我到底为什么想他呢?
可这疑问,马上又变成:他现在在干什么?是不是也在想我?吃饭了没有?他肯定不会自己做饭,估计他做饭难吃死了,一定又是订餐。
……
晚上江淮回家,连肖丽萍送过来的夜宵都没吃,狠狠地敲夏晗晗的门,夏晗晗只好开门让他进来。
把门关上后,夏晗晗后背倚在门上,不等江淮训话,抢先说道:“爸今天和姨一起出去,回来的时候我看两人脸色很不好,你不要告诉爸。”
赤.裸裸的威胁。
江淮自己坐到夏晗晗书桌旁的椅子上,“哼”了一声:“什么事不要告诉爸?”
夏晗晗无意和他争辩,况且沈夜白的名声算不得好,江淮担心自己也是正常。
“唉,你不要这样不讲道理,我和你说正经的。爸不是好几年都没评上正教授吗,姨想帮帮他,谁知道他发脾气了。”
夏国华为人,很有几分天真的孩子气——许是读书读多了,觉得世界该是他理想的样子,不肯屈就一点;而江艳红从一个推车卖菜的,一步一步往上爬,现在是几家连锁超市的老板,秉持着金钱人情的人际关系。彼此都说服不了对方。
本来他们个管个的,倒也相安无事。谁知夏国华连着好几年没评上正教授,在家里不免嘀咕,听到江艳红耳朵里,便没经夏国华允许,擅自请夏国华他们院的院长吃饭。
今天下午他们二人回来时的脸色把夏晗晗吓到了,夏晗晗活了十七年,从没见过她爸摆出那副脸色;而一向大大咧咧风风火火的江艳红,眼眶通红,见到夏晗晗,却仍是用笑来掩饰难过。
夏晗晗不忍见他们如此,却又无可奈何,在固执方面,夏国华倒不像孟庆芳的女婿,而是亲儿子。
她离开了门,坐到床边,颇为幽怨的问:“姨也是为了爸爸好,爸爸为什么就不能理解迁就她呢?”
江淮在夏国华和江艳红发生矛盾的时候,一向是站在夏国华这边的,他想也不想便说:“妈可以关心爸,但不该插手爸的事。他们虽然是夫妻,但彼此都有独立的人格,谁也不依附谁。她应该先和爸沟通,尊重爸的意见。”
“哦。”夏晗晗点头,“想不到,你对夫妻之道研究得挺透彻嘛。——我刚才瞧着爸拿了瓶红酒还有两个杯子进房间了,他可能在和姨沟通,你不要去打扰他们了。”
“嗯。”江淮勉为其难的答应了。
在得到江淮不告诉家长的承诺后,夏晗晗笑得像狐狸一样。她坐在床边,双手放在身子后侧撑床面,床面有点软,她好像都要躺倒床上了。
她看着江淮,说:“那么,我们之间也都有独立的人格,你可以关心我,但不要插手我的事,好不好?”
刚刚说出去的话,现在如数奉还到自己身上,江淮的感觉和吃了个哑巴亏没什么区别,他瞪了瞪眼睛,心里的炮仗潮湿了,哑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