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生病已经生出习惯,虽然现在身体恢复得不错,但不知道什么时候还会有问题。——对身体,在经历过七年前的那场住院之后,夏晗晗已然不敢抱有任何乐观的想法。
江淮打小就知道她的身体,陆林风和她相识便是在医院。可她在沈夜白面前,虽然也有病歪歪的一面,但到底没有躺在床上,一躺就是好多天。他没见过病床上的自己,自然也就无从谈接受。
况且,她第一次被迫主动面对“友情”甚至是“爱情”这件事,夏晗晗从无经验,几乎是出于本能的,她不想答应,好像答应了,便是一生一世似的。这个诺言,别人也许给得,她夏晗晗给不得。
幸好沈夜白并没有要他的答案。他只说要追她,类似于通知。至于她是否接受,是什么态度,他根本没问。
夏晗晗脑袋里天人交战,一会儿是原来心动是这种感觉,我好像知道了;一会儿是我该怎么让自己有思考的空间,他站在我面前我完全无法思考;一会儿是我们如果能做一辈子的朋友该多好啊,可爱情,离我又太遥远了……
她收回了拿手机的手,垂下头,有些挫败地说:“沈夜白,你真给我出了个难题。”
“你不喜欢?”
“我喜欢,可我不知道我是哪种喜欢,你听得懂吗?”夏晗晗抬头,尽量坦诚地对沈夜白说。她说得快极了,好像要说服的不是沈夜白,而是自己。
其实,夏晗晗现在心里几乎可以确定她对沈夜白是哪种喜欢,但她不能说。有些话说了便要负责,夏晗晗自认,她想负责,但她的身体未必。
“懂。”沈夜白爽快点头。
夏晗晗以为他要走了,便说:“你从楼下走吧,今天爸爸和阿姨出去了,江淮在上晚自习,家里只有保姆,她不会乱说的。”
谁知沈夜白根本没有要走的意思,他对夏晗晗说到:“所以,影响我追你吗?”
“什么?”
“你不知道对我是那种喜欢,影响我追你吗?”沈夜白的眼神是一种深邃的澄澈。
夏晗晗呆住了。
沈夜白做事,往往有种锲而不舍、从一而终的精神,或者叫做不撞南墙不回头。这点夏晗晗是在他做题的时候体会到的。夏晗晗做题,遇到不会的,会先不做这道,挑会的做,把会的做完了,再去想不会的,或者干脆把那道题空着,等老师来讲。
可沈夜白不是这样。他做题一道一道按顺序做,遇到不会的题目,一定会弄明白再往下做。有时候刚好第一道题不会,那他整张卷子都不会再写了。
看小说也是一样,夏晗晗习惯随便翻着看,而沈夜白只要看,必定从第一页看到最后一页,按顺序,且不跳页。夏晗晗对此的评价是:牛脾气。
没想到他把牛脾气用到自己身上了。
“那倒不影响……”可做一件必然没有结果的事,值得吗?夏晗晗没问出来后面那句话。因为她知道,换做自己,大概也会去做吧。
沈夜白笑了,像是得到了这句话,便得到了某种承诺似的。
“别忘了,你让我保护你。”
夏晗晗点头:“不会忘的。”
沈夜白说:“那就好。”
他个子高,居高临下地俯视夏晗晗,夏晗晗的目光无处安放,只好迎上他的目光。夏晗晗竟然看到了某种可以称之为“热情”的东西。
“你睡吧,我先走了。”
“好……”夏晗晗还要说让他从楼下走,可沈夜白转身开窗离开,动作像一阵风一样迅速。
夏晗晗眨了眨眼,沈夜白真的来过吗?
她把窗子关好,窗帘拉好,回到书桌前坐下,她不知道刚刚的事情,她做得对还是错。她只知道,她无法拒绝他,也不敢接受他。
夏晗晗强迫自己长成一个不自怨自艾的人,但今天,此刻,她又把儿时想了无数遍的愿望从心底唤了出来:我要是健康该多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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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林风回到阔别两年的槟城的时候,已是十一月初,天气转凉。
这天刚好是周末,夏晗晗到火车站接他。她依旧穿裙装,只是增加了打底裤和大衣。陆林风挤着人流出来,一眼就看到了夏晗晗。
她站在众多接站的人边上,很有一种幽静的美感。陆林风知道,指望她找到自己几乎是不可能的,遂穿过人群,自去找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