壮汉说完,旁边围观的村民顿时忍不住了,忍不住开口道:“祝家的房子,田地,可都被你们收走了,寒山他每月都会还你们银子,这次不过晚了一天而已,你们就这样闹上门来,连祝婆子都被你们给吓到了。”
“他欠我们银子,我们来讨债,难道还有哪里错了不成?我可是听说了,祝寒山得了安王爷的补助银……“说到这儿,壮汉又讨好地冲着楚斐笑了笑,道:“王爷仁善,给了祝家那小子补助银,我听说书院里还有奖金呢。这平日里,祝寒山都能交上利息,到了这时却是拖欠了利息,王爷,您说这也不对,是不是?”
“你还将人的房子,田地,都收走了?”
“不止呢!”村民里有人喊道:“祝家原先还养了一头猪,几只鸡,全都被他们抱走了。”
壮汉一急,连忙瞪了他们一眼,再看向楚斐,又露出讨好:“祝寒山还不上钱,就拿东西抵押,这猪和鸡,那都是他欠我们的。”
“本王方才听着,怎么又说他每月都能将利息还上?”楚斐皱起眉头:“难道是本王听错了?”
“能还上,是能还上,只是祝寒山他爹先前欠的五十两还没还,祝寒山也不是一开始就能将钱还上,那些猪和鸡,还有房子,田地,都是那五十两和利息!”
楚斐的眉头皱的更深:“光房子和田地加起来,就不止五十两银子,你们又说祝寒山能将利息还上,我倒是奇怪了,这能抵押的都被你们收走了,利息也还了,怎么又利滚利、利滚利,滚出了一百两?”
壮汉一时噎住,忽然意识到了什么,他的几位同伙也一时冷汗连连。
“还利滚利?本王听着你们的意思,你们还收了复利?”楚斐冷笑一声,手中的折扇啪地一下合上:“这官府可是出了禁令,民间所有借贷全都不能计算复利,你们这复利算得明目张胆,还骗到本王的头上了?!”
几位讨债人一下子湿了后背,脚一软,险些要跪倒在楚斐的面前。
其他村民们脸上却是有几分茫然,不明白这好端端的,怎么那些凶神恶煞的讨债人忽然换了面孔。
就连不远处听着祝奶奶,表情也有些呆滞。
她抓着宁暖的手蓦地收紧,瞪大眼睛,死死地盯着场中几位壮汉看了半晌,才呐呐开口:“宁姑娘,我是不是听错了……”
“祝老夫人,您没听错。”还不等宁暖开口,丫鬟便心直口快地道:“安王爷说了,官府不准收复利。”
祝奶奶一时表情空白,她张了张口,一时说不出话来,晌久,才勉强笑了出来,可表情却是比哭还难看。
儿子重病留下来的债务压了祝家好几年,原先祝家还算是祝家村条件不错的,到如今,房子没了,田地也没了,连住得茅草屋子都是村里人瞧着他们家可怜,让他们住得,平日里祝寒山种的田,也是和别人租的。不但如此,更是让他们日日担惊受怕,为着压在身上的巨债叹息。
要不是祝奶奶咬牙坚持让祝寒山去读书,而祝寒山也争气,每月都替书斋抄书,替人代写书信,反倒是赚回来不少银子,填了利息的窟窿,若非如此,恐怕祝家早就已经倒了。
直到这时,才有另一辆马车匆匆赶了过来。那马车上有宁家的标志,马车还未挺稳,就有一人急匆匆地从上面跳了下来,穿着青山书院统一青色长衫,正是祝寒山。
远处的马车里,薛小姐睁大了眼睛朝着这个突然出现的人看去,和丫鬟小声耳语:“这就是那个祝寒山?”
丫鬟道:“没错,小姐,正是他。”
薛小姐恍然,又连忙继续去看场中的情况。
祝寒山拨开人群,急急忙忙进了自家院子里,瞧见楚斐在这,就先愣了一下,再看对面几个熟悉的讨债人,他脚步迟疑了一下,开口问道:“我奶奶呢?”
祝奶奶像是刚刚反应过来,急忙扬声道:“寒山,奶奶在这儿呢!”
祝寒山霍地转过头来,看到祝奶奶时,顿时长舒一口气,再看到祝奶奶身旁的宁暖,眼中立刻带上了感激。
宁暖扶着祝奶奶走了过去,她看了楚斐一眼,楚斐立刻朝着她露出一个不易察觉地讨好的笑。宁暖移开眼,眼底却有几分笑意。
祝奶奶拉着祝寒山,连忙将方才听到的话和他重复了一遍:“寒山啊,刚才安王殿下说,说不能收复利的,不能收复利啊,寒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