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知道会是这样的结果,葛岸落在身侧的手还是紧紧攥成了拳头。他的眼睛一刻没有离开过苏流火,对方却已经起身离去,只留给他一个背影。
“听到了吗?她让你走。”卧室门合上的声音响起,门里反锁的“啪嗒”声像是敲在心上。鄂美华转头望向葛岸,头一次用如此冷静的语气。
将曾经那段经历提起,无疑是在揭她心上的伤疤,谁都知道苏盼之于她来说意味着什么,既然苏盼是因为他的亲人而死,那他休想跟苏流火在一起。她没有想到苏流火今天居然会那么利落地表达态度,跟四年前相比,今天的表现她很满意。
葛岸回神,鄂美华话里话外无不充满的得意与嘲笑让他蹙起眉心,有些人总会仗着自己“得天独厚”的条件,将别人的真心踩踏在地上,就算对于自己亲生女儿也不例外。
多说无益,他从沙发上站起来,意料之中地听见一声冷哼,最终还是止住了脚步。
“希望您记住,不是只有苏盼是你的女儿,流火也是。我没有故意把你伤害葛裕的事情说出来,只是为了不让她对您彻底失望。”冷沉的目光直直地射过来,鄂美华瞬时笑容一僵。
“你这是为她打抱不平来了?就算四年前她爱你爱得死去活来,最终还不是选择了我吗?今天也一样。”
“如果你还是不把流火当作你的女儿的话,我不介意将刚刚忽略的事情说出来。”称呼一下子变了,葛岸开口的声音也更加清冷。
鄂美华无话可说,只能眼睁睁听着葛岸继续说下去。
“说到这个,你现在只剩下流火,可流火还有我跟孩子陪在她身边,算一算,到底是谁更可怜?”
“你好自为之。”葛岸说完就大步离开,不管不顾身后传来的大声谩骂,他闭了闭眼睛,除了心疼还是心疼。
客厅空荡的只剩下一个人,鄂美华粗声尖叫,把茶几上面东西全都拂到地上,像是还不解恨她又快步走到玄关将两双歪斜的蓝色拖鞋大力扔到垃圾桶里,然后乱脚踩上去,仿佛要把里面的东西踩碎。
卧室里,传来一声声重物落地的声音,苏流火双手捂住耳朵,闭上眼睛,努力要把外界的声音隔绝。
她的长睫轻颤,泪水扑簌而下,等到外面声音逐渐消失,她伏在床上,身子颤动,哭得不能自己。
为什么会这样?她不过是从舞台上摔下来,做了一场手术,就要接触、面临这样残忍的真相,如果可以,她宁愿不要醒过来。
这四年的安逸是她偷来的!偷来的!
咚咚咚,几声急促的敲门声打断了苏流火的思绪。门被反锁,她一开始就想要一个人呆着不希望任何人打扰,外面的人却不想给她这个清净,一声声敲个不停。
“开门。”鄂美华又踢了门一下,大声冲里面喊,“苏流火,你躲在里面干什么?快点给我开门。”
苏流火胡乱抹了一把眼泪,走到门后透过一道缝隙看着站在门外的人,没有说话。自从在墓园门口偶遇鄂美华开始,她就没有给过自己一个好脸色,若不是葛岸及时出现,她恐怕在这半天的时间里打了自己两次。
鄂美华讨厌她是她久久不愿相信的事实,但在这短短的半天里面苏流火已经了解了透彻。
“出来,我有话跟你说。”鄂美华不冷不热说了这么一句,稍后转身。
苏流火低垂着眼眸,捏着门把的手无意识紧了紧。
“您说。”苏流火来到客厅,余光瞥见玄关碎片四溅的垃圾桶和里面的拖鞋,眸子暗了暗。
“连妈都不叫了?”
“您有当我是女儿吗?”苏流火答非所问,一句话将鄂美华噎住,后者睁着眼睛瞪着她。
苏流火不闪不躲,苦笑了一声:“我想应该没有吧。”
“要不是今天我回来了,你是不是就打算跟别人双宿双飞了?”鄂美华指着苏流火的鼻子。
“是啊,如果我今天没有看到新闻去墓园,可能就像你说的已经跟葛岸幸福生活在一起了吧?”可是生活总不如人愿,她最终还是去了。
不仅去了,还遇见了鄂美华。
明静墓前的石碑被大火炙烤得漆黑斑驳,上面雕刻的字体被烟熏火燎、就连石碑上唯一能辨别逝者身份的几寸小照也变黄发黑。
墓园的惨状让每一个逝者的家人都沉浸在悲哀之中,当时鄂美华脸上的痛楚狠狠戳在苏流火的心上,那一刻她就知道自己永远都被排斥在鄂美华的心门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