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是冬至,可是因为昨天的那场转暖,其实并不是很冷。
换好衣服化好妆,最后提了一遍要点,一行人便前往会场。
体育馆里已经开始演出了。不过1班的节目不是很前面,他们还可以看很久。但因为道具比较贵重,许曦和宛洱留在了后台负责看管。
同样是探脑袋,许曦认真的欣赏着别的班的演出,宛洱则一个劲瞄观众席。2班的场地她已经打量很久了,可还是没有那个人的身影。
他说过会回来,那便一定会回来。
“1班的,1班的,再过一个节目就是你们了,先过来这边报道。”后台负责人员走过来小声喊话。许曦恋恋不舍的把目光从台上那个舞剑小哥哥身上挪开,拉起宛洱走了过去。
观众席上,一个风尘仆仆还穿着呢大衣的男生猫着腰走了进来。他注意到了同桌给自己留了个位置,便靠过去坐下了。
“这是哪个班了?”他问自己的同桌。
“快了,下下个就是她们。”
上台的过程有点紧张。宛洱抱着自己的琴,走到一旁的道具石头上,倚着它坐下,轻轻将琴放在自己膝盖上。道具组已经帮另一侧的许曦摆好了古筝。宛洱深呼吸了一下,将头偏向观众席。
他来了。
轻轻呼了一口气,嘴角不自觉扬起。可能是因为突然放松,也可能是因为突然欣喜。
扑通,扑通。
她开始想,心跳如果也有味道,会是什么样的滋味?
也许是一位画师,一尾鲤鱼。
古琴是淳朴的画师,沉淀岁月;古筝是那尾红鲤,灵动韶华。前奏加入的笛子娓娓道来,诉说着整个故事。
较为简单的全息投影映在舞台上的时候,台下发出了惊呼。池,莲花,白岩的台阶,摆尾摇曳的红鱼。
画师很喜欢它,每天都会去看它,为它作画。
狂风之时,带上斗笠去看它是否藏到了水下;暴雨倾盆,怕懵懂的雨点打坏了它;烈日高照,举着叶子为它遮阴,却被自己的傻行为笑到。
一场火灾。当画师以为自己将结束一生的时候,他想起了那尾红鲤。
大火应该烧不到它的吧?
就算自己走了,它也一定能好好照顾自己的吧?
他闭上眼睛,却在火光中看见了一位红衣女子。
她向自己走来,伸出手,用尽一生温柔。
就像当初他为它的遮风挡雨。
待他再次醒来,发现安然无恙的时候,他急忙跑回那堆燃尽的废墟。
自己不知为何逃离,可那个池子早已涸尽。
也没有了它的踪迹。
在好几个夜里,伴着蝉声,他坐在池边的台阶上,看天上流水行云。
他做了梦。梦里是那个红衣的女子。他们一起每天画画,为此,阅尽山河聊赖,人生百态。
可梦醒后,他只知道,他的鲤再也回不来了。
可他的鲤一直都在。
他要为她做一幅画,他最后的一幅画,画完就去浪迹天涯。
画里别的什么都是画里画。唯有她,才是画。
他终究没能完成这幅画。
最后一段的独白,全场只剩古琴缓缓吟泣。
余音消散的时候,画面定格在一条红鲤,和一抹白云的倒映。
静默了几秒,台下响起掌声。
下场以后的宛洱脑子里一片空白。许曦,还有其他同学的夸奖和祝贺,她一个字都没听到。好像一曲丢了魂,她只知道跟着自己的脚,迈出后台。
走出门的时候,她的思绪仍然停留在画师身上。演奏的时候,她不敢刻意去抬头看观众,只是随着情绪的变化任由自己变动。
看效果,应该还是挺不错的?
还好还好,他辛辛苦苦做的动画没有白费。
对,他人呢?
一整个世界仿佛一下子涌入脑海,宛洱猛地一抬头,想起了什么。偏过头一看,楼梯口正走下来一个身影,穿着一件灰色的呢大衣。
“宛洱你到底有没有在听……诶你这是干什么?!”许曦正追着宛洱出来,在跟她欣喜地分享吴柏万真是个好劳动力,自己又不用辛辛苦苦搬琴了,就被宛洱的琴塞了个满怀,差点没抱稳。
“你帮我去放一下,谢谢,我有急事。”看也不看许曦一眼,宛洱就立刻冲了出去。
“诶!你!你倒是披肩外套啊!外面冷!”
脚步停在了他的面前。宛洱大口呼着气,刚才压抑住的、上场前的紧张感顷刻间再度涌了上来。眼前那个人微笑着看着她,她蓝灰色的衣衫还来不及换下,现在略有些皱。不过,她穿着挺好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