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而阿嬿倒是兴致勃勃的,嘴里直念叨着:“公主肩上背负的是齐国的面子,必不能让她们看了笑话。”
小白对她也不算好,也难为她一门心思记挂着齐国的荣耀。
只是苦了我,夷奴见着我眼下一片乌青,身上红痕处处,险些找去前殿与姬同拼命。
还是阿嬿眼疾手快地拦住了她,数落道:“而今我们是在鲁国,不是在齐国,你这样行事,迟早连累了姐姐。我们齐国虽强,公主虽风光体面,可嫁到了鲁国便是鲁公的人了,你这么火急火燎地做什么?”
也不知阿嬿听懂了没有,不过倒是不再想着与姬同拼命了。
我打了个哈欠,阿嬿为难地瞧着我:“这一片乌青损了气色,该怎么遮掩才好。”
我一向仗着自己颜色姝艳,不大装扮,夷奴年纪又小,也不太懂,是以到如今我们主仆二人,除了大婚之时有专门婆子替我梳妆,平日里一次正经打扮也没有。
阿嬿倏忽露出一抹可爱灵巧的笑,也不知都用了些什么,在我脸上涂涂抹抹,良久狡黠道:“好了。”
因我实在困极了,黄铜镜又是那样的模糊不堪,所以只是敷衍地点了点头。
“颜如舜华,便住舜华殿,蔓尔可喜欢。”昨夜里缱绻万端,姬同喃喃一语,我起初不明白他什么意思,可待我今早见了这牌匾便什么也明白了。
不觉心里又是一阵欢喜,赶忙拉着夷奴和阿嬿出去见那些鲁国的贵妇人们。
虽说鲁国的达官贵人甚多,可够得上资格见我的,却只不过是凤毛麟角,因而今日坐在这堂下的,都是鲁国顶顶尊贵的人的夫人。
我呡了一口夷奴为我奉上的浆,浑身通泰,一抬起头才瞧见堂下的众夫人皆诧着眼,有的甚至连嘴角的水渍也忘了擦。我得意地望了阿嬿一眼,自然是偷偷望的。
忽而有个身着紫色衣裳的夫人道:“天下百姓皆知,娶妻娶齐姜,王后娘娘不仅是齐国的贵女,且容色也是天下无双啊。”
这位夫人看起来不过同我年岁一般,倒是会说话得很。
其余人也接了她的话茬,都开始奉承我,自然,奉承也只止于一部分人,这些夫人们,座分两面,迎面而对,左手的人沉言肃穆,面露清高,右手的人面含笑意,极尽逢迎。
尤其是那紫衣夫人,坐得离我最近。
阿嬿见我面有疑惑,悄悄附在我耳边道:“公主,这是鲁国公子庆父的夫人。”
我心道怪不得,原是“狐狸”的夫人,怪不得如此玲珑。
“历来臣妇见新的君夫人,只用奉上红枣粟米之类的五谷即可,就连夫人的亲姑母先王后,也不过只是这些,然而为了迎娶夫人,王上亲纳亲迎,还新漆了宗庙,更令我们这些臣妇以丝帛为礼,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鲁国素来是知礼守礼的国家,自是不容见得这些逾矩。
可于见新夫人的第一面便如此发难,想来这些人当是忍到极点了。
我甩了甩头,失笑,姬同啊姬同,你这可是给我留了不少麻烦。
夷奴死性不改,正要发作,不妨被阿嬿叫了人来拖了出去,阿嬿悄声伏在耳边道:“此人是大将军曹刿的夫人,他们夫妻二人最是守旧制。”
我点了点头,见曹夫人面色坦然,毫无畏惧,只是轻轻笑道:“诸位夫人远道而来,想是累了,今日便散了吧。”
庆父夫人还待要说些什么,只是见我神色恹恹,也不好再留下,只是福了一身道:“那妾们先退下了。”
她一走,右手边的夫人们也纷纷与我告辞。
没过多久左边的人也待不住了,倒是曹刿夫人,留到了最后:“君夫人可知昨日我家大人当街拦住大王与他说了些什么?”
我侧身,表示洗耳恭听。
她道:“君夫人可曾了解过时局?妾的夫君在外筹谋,因而妾也懂得一些,先王是如何死的,君夫人忘了,王上却不该忘,而今王上为了你做出如此有辱我鲁国颜面,如此荒唐的事,君夫人可是想成为第二个文姜?”
我莞尔:“从前听过一些传闻,曹刿将军一向反对齐鲁联姻,我不大相信,连我这样闭目耳塞的妇人都知道齐鲁联姻的好处,何况一国将军?而今,晓得了。“
她似是不曾想到,约是怒极反笑,甩了袖子道:“巧言令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