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我醒来的时候听见姬同冷冷告诫那人:“王后腹中孩子已有两月,而寡人离宫连一月还未到,怎会是他人之子,况且王后品行端正,不可能做出这等丑事!来人,将这婢子拖下去,乱棍打死!”
“慢着。”情急之下,我出了声,姬同连忙过来扶我,一脸关切:“蔓尔,你怎么样了,可好些?”
我这才看清,先前在我梦里编排我的人正是不久前为孟任来送鞋的小宫女,便求情道:“王上,妾刚醒,怎么就要杀人,还是孟任姐姐的婢女?”
姬同一脸尴尬好似我话里意有所指,于是摆出一幅义正言辞的样子道:“这婢子攀污王后,寡人岂能容忍?”
姬同啊姬同,你的演技也太拙略了些,打死这婢子,为的不就是保住孟任么,可我偏不让你如意,于是挤出泪水,盈盈伏在床上:“事情岂有空穴来风,这婢子攀污定是受了什么好处,她又是孟任姐姐的宫女,姐姐的为人我最是清楚的,即便是为了洗清姐姐的冤屈,我也绝不能让这婢子死得不明不白,夷奴,将她收监,去请宫正大人亲自审问。”
□□的事,我自也能做得了主,只是这么一番言辞厉切下来,恐惹了姬同的疑心,不免又做出一幅弱不禁风的样子来:“大王,妾命薄,此生怕是都不能有你我的孩子了。”
为了王室血脉昌盛,姬同自然希望我能诞下嫡子,我是这么想的,是以他必会怜惜我。
果不其然,提到孩子,姬同刚才起来的怒气一下子消了大半,怜惜地看着我道:“寡人定还你一个公道。”
宫正得了我的令,姬同也下了旨意要他严查,自是不敢怠慢,勤勤恳恳地查验起来,不料扯出一堆宫闱秘事,先是孟任的儿子也牵连了进来,看园子的人说,鹤是子般放出的,这么一联想,一出别有用心的大戏便逐渐呈现在众人面前。
“怎会如此!这个毒妇!”齐国的文书正在姬同案头摆着,小白听说我在鲁国受伤流产,当即便修书前来,姬同头痛欲裂,当即扫了案上一众奏椟。
“老妇人询问诸方,确确实实如此,王后有孕,为保平安秘而不发,不料被孟任夫人得知,夫人恐嫡子诞生,她与子般前途不保,是以假借送鞋前去查探虚实,却见到王后请庆父来询问大王的归期,见他们同桌吃酒恶意顿生,向满宫散布王后秽乱宫闱的谣言。”
宫正顿了顿又继续说到:“王后体虚,连大王归来之日都不曾出面迎接,孟任夫人便打听好王后的行踪,纵子放出二鹤,并喂了会使人发狂的药物,致使其将王后啄伤,若不是王后婢女拼死相互,恐怕便是一尸两命,大王,事关齐鲁两国的交情,您不可大意决断啊。”
“宫正断案的时候,王上气得怒发冲冠,恨不得立时拔剑杀了孟任那毒妇。”
我听罢只是笑一笑,转头问:“羽方,夷奴的伤可好些了。”
夷奴卧床多日,全是因我意气用事,不免感到有些对不住她。羽方笑嘻嘻道:“好多了,今早还想起来服侍公主呢,被我按下躺着去了。”
如此便好。
不是头一回坐小月,恢复得比上回快多了,偶尔借着月色摸一摸肚子,感到那里扁扁的,常没来由一阵暴躁。
“有时,我真想一剑杀了你。”
我转头抱过这个男人,摸了摸他的脸,好似沧桑了很多,唇角都生了一堆胡子了,不免觉得扎手,兴致缺缺地松开。
“怎么,姬同回来了,你不敢再那样放肆了?”
庆父笑中带泪,我全然当作看不见,他试探地想去摸一摸我的肚子,突然攥住我的手腕,恶狠狠地问:“究竟,那是不是我的孩子?”
又说:“你那么恨姬同,又那么骄傲,我听夷奴说,你每每服侍他完毕都会服用避子汤药,这般谨慎,难不成是那郎中诓骗你给了你假药,致使你有孕?”
我不想骗他,便道:“当然,这不会是姬同的孩子。”
庆父听了这话,仿佛发了疯似的,狠狠掐住我的脖子,将我抵在墙上,简直目眦欲裂。
我觉得我快死了,可就在完全窒息的当口,庆父松了手,我从墙边滑落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哂笑他:“你不敢了,明日若是舜华殿平添一具尸体,你必死无疑。”
他冷笑,笑里甚至带了点苍凉,我装作不知,他道:“你不肯杀他的孩子,却要杀我的孩子,齐国公主,真是好狠的心肠,我姬家的兄弟简直被你玩弄在股掌之间,我输了,这局棋,从一开始我就输了,我和姬同都输了。”他背对着我又道:“孟任被罚进静室,王兄已下旨此生都不再见她了,子般归你名下抚养,你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