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坊区在城西,蜀国高超技艺的工匠们制作器物的地方。
有脸面的人家集中住在东城区和东北城区,很多漂亮的三层楼房带天井小花园。听说国王的住所就在那一片,所以有士兵守护,花子们不准靠近。
现在,祜非每天上午在城门广场等着看杀头,却一直没轮到格雅。到是学会了小偷小摸,手法比那个女人还麻利了。也有被抓着挨打的时候,但祜非从小挨打早已习惯。
那个女人有个相好,是所有花子里的首领,装残疾和偷东西,没人比他更厉害。花子们打架抢东西,霸占地盘,就由他出面调解和教训。但他经常被那女人揪着耳朵骂,故意尖叫饶命。
渐渐地,祜非觉得自己很适合当花子,打架、挨打、偷东西、撒谎骗人,她都不在话下。城里流浪比在山野流浪好讨生活。更关键的是,祜非感觉花子似乎可以逍遥在一切规矩之外。自由自在,这最称她心意。花子们大都是残疾士兵或役工,或族人被灭之后的孤人。他们懒惰,不愿当下人干活,更不愿受有脸面人家的欺负与管束。宁愿乞讨,当食物到手后,立即在心里嘲笑对方,仿佛自己占了便宜似的。
这天,神鸟祭到了。花子们都想着走点好运。
上午时分,太阳已经很热了。集市正热闹。突然,鼓声、笛声响起,人们都从商铺里出来,乡野来换东西的人们也让道,站街道两边。士兵的队伍来了,疏通道路。戴着脸面的人坐在竹竿担架上,穿着华丽耀眼的锦缎衣服,晃晃悠悠地散着扇子。大家都认得他们。议论着这是谁谁谁。
终于,国王的队伍出来了。士兵再扩开街道,将人们推向两边屋檐下。国王一行人坐在红漆木头制作的大车上,几辆大车缓缓被马匹拉着。人们又开始议论这是谁谁谁。
国王的几位大将军出现在前面,接着是三位大师比,然后是国王一家。
女人说:听说今天大王子要出来,他还从来没跟我们见过面呢。来了!就是那个!
祜非一看,天啊!大车上,坐着一个高大身材,戴着脸面她也能立即认出,她最最熟悉的人:格雅!
那个就是——大王子?祜非匪夷所思地问。
女人说:嗯,名叫格雅,是王后刚从山里找回来的。
祜非惊讶,眼睛瞪得老大。
听说小时候跟他大舅进山打猎,遇到熊,大舅死了,他就在山里长大。
好家伙,还真能混啊!祜非想。这下他是不用死了!
格雅和二王子并排坐在一辆马车上,三公主和还没长大的小王子坐后面一辆马车。最后是国王两夫妇出现。然后是王后的弟弟。
看着高高坐在马车上的格雅,经过欢呼的人群,祜非忍不住大喊:格雅!
声音淹没在人群喧闹中,她再用力喊:格雅——!。
格雅立即站起身,看向路边人群。
人们纷纷高喊起来:格雅!格雅!格雅!格雅!祜非无法再喊,众人渐渐汇成了口号:格雅!格雅!
他干脆取掉脸面,皱着眉头,在挥舞手臂的人群中寻找。但最终没找到什么,又坐了下去,戴上脸面。
此时二王子也站起来,对众人挥手微笑。喊声立即变成:玄吉!玄吉!玄吉!玄吉!
二王子不比格雅矮多少,但肩没那么宽,他昂首挺胸,向人们微笑点头,挥挥手臂,那气派真是高贵。
两个王子的名字被呼喊后,三公主、小王子都站起来了,人们喊着不同的名字,乱成一片。最后连国王也起身向大家招了下手,气氛热烈。就这样,国王一家辉煌地走过去了。
祜非激动万分,很高兴格雅不会被杀了。但格雅竟然没认出她来。
周围人说:只有国师没出来,看来真的是生病了。
队伍过后,卫兵把她往后拉开,不准乞丐们跟着队伍追跑。那凶狠的动作让祜非立刻明白,自己是一副破烂肮脏的花子模样,脸也是黑的,所以格雅没认出来。
一种耻辱感顿时升起。难以言表。
这时,一把身毒贝壳撒下来了,花子们一哄而上,她愣在那儿都不想去抢。
在内城城门前的中心广场,城里所有尊贵人家陪伴国王一家,坐在地毯上,参加神鸟祭祀。
三位大师比踩在高高的鸟腿木桩上,肩膀上披着鸟翅膀的披风,戴着鸟头脸面,用傩舞模仿三只背负太阳的神鸟。一面巨大的鼓敲击着节拍,三位大师比唱念着对太阳神的敬拜之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