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不凡微微抬起下巴,这种俯视人的姿态自带一点高傲和不屑:“医疗事故有医疗事故的处理方式,何况,你即使是要报仇,为什么不能自己承担后果,还要想方设法把其他人拖入险境?如果你的计划真的成功了,那今天杀害冯立峰的嫌疑人会是谁?郑钰?宁志阳?他们何其无辜!”
祁晟双目赤红,他无意识地在空气中挥舞了一下双手,大声申辩道:“那关我什么事?他们也是和爱医院的医生护士,在和爱工作的都是人渣,怎么可能无辜?”
何不凡双手撑在会议桌上,一贯沉静的双眼变得凌厉起来,再次开口时声音冷漠如刀锋:“这不过是你为了维护自己内心的平衡而给自己找的借口。你的内心早已被仇恨蒙蔽而失去了对真实的判断。所谓的报仇和对妻子的爱,一开始的确是你的动机,可你现在的所作所为已经完全偏离了本意,无论多高尚的理由也不能成为你践踏别人生命和绑架胁迫构陷他人的幌子,你的所谓理由也不过是你给自己的杀戮和犯罪找的借口!”
☆、63
祁晟仿佛被戳中了痛点,愤怒地站起身来,朝着室内众人咆哮:“我又什么错?冯立峰那个人渣宿醉了还要上手术台,他就是个杀人犯!你以为我没想过走法律途径吗?就算最后判了他有罪,医疗事故而已,吊销行医执照,赔钱也就完事了,可是我老婆小菁呢?就那样不明不白的死了,你还要跟我讲什么道理?犯罪和法律?公平和正义?我倒是也很想知道,如果真的存在法律上的公平,为什么不能给他定罪成谋杀?为什么不能让他给我的小菁偿命?”
方轻芳看着他因为愤怒而扭曲的脸,赤红双眼几乎要喷出火焰。他双手不受控制地在空中挥舞,又猛地重重落下,将面前的会议桌拍得啪啪作响。
心里有点不是滋味,她觉得自己对祁晟罔顾法律和社会秩序的一系列手段痛恨不已,这一刻却也能理解祁晟的愤怒,这是一个丈夫在面对意外亡故的妻子的绝望忧伤,只可惜,这份绝望忧伤在偏执的愤怒面前失了味,它已经被偏执和仇恨扭曲,不复温情。
“你只是个无能的胆小鬼!”方轻芳忍不住开口斥道:“自己内心的仇恨无处疏解就想要将它转移到别人身上而已,而你自己,甚至没有勇气去承担任何后果,所以才费劲心机想找无辜的人当替罪羊。就冲这一点,你现在变成这样,你九泉之下的妻子会怎么看你?现在的你就跟那个你亲手制作的密室一样,晦暗无光满是尘埃。你觉得她是希望你背负着仇恨和扭曲的心态在黑暗中踽踽独行还是希望你能放下执念走在阳光之下?”
听到这里,祁晟忽然仰头发出一声哀嚎,声音里的痛楚压抑再难掩饰。他忽然蹲下身子,用双手抱住自己的头,手指深深陷入头发之中,用力抓着,浑身颤抖着发出呜呜哀泣之声,似有无尽的悲愤终于得以宣泄。
气氛一时凝滞,室内众人都不再说话,只表情复杂地看着眼前这个身材高大的硬汉蹲在地上绝望哭泣。
半晌,一个刑警拿着手机走出会议室,方轻芳猜想他是去叫警车了。
这时祁晟忽然站起身来,脸上还有未干的泪痕,他冲着何不凡狂怒地咆哮:“我几乎就要成功了!本来你们是抓不到我的!我几乎就要……”
他往何不凡的位置靠近了两步,声音几乎是从胸腔里爆发出来的,尾音沙哑得快要劈裂:“都是你!都怪你!”
何不凡额角直跳,本能地觉得有什么危险即将发生。
这时就见祁晟从后腰处拔出一个物件拿在手里,那竟是一把□□,而那乌黑的泛着点冷硬金属光泽的枪口正对着何不凡!
来不及去想他究竟是怎么能弄到枪械的,室内众人一时大惊,王明亮和另一名刑警迅速掏出随身的警枪对准祁晟。
王明亮怒喝:“祁晟,把枪放下!你今天只要敢开这一枪,下一秒你就会死在这儿!”
祁昇露出一个扭曲的冷笑,这个笑容在他泪痕未干的面孔上显得诡异又恐怖,他慢慢开了口,声音很低,却不再暗哑:“我反正也没什么希望了,死之前再带走一个仇人,我也不算亏!”
王明亮额头青筋暴起,立刻就要开口骂人,被他身边的另一名刑警按下了,那名刑警打算采取怀柔政策:“祁晟,你冷静一点,你的事儿还没到不可挽回的地步,你现在好好配合我们,争取宽大处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