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病房，包括睡着的李欢，只有三个人在。
李彤看着默默流泪，闷不做声的陶静，心情有点复杂。
“不要叫我妈……”陶静咬着牙低声呢喃，泣不成声，眼泪成线，枕头湿了一片。
“陶女士。”李彤从善如流：“有没有哪里不舒服?要不要找医生过来看看?”
陶静却只顾着哭。
李彤可以坦然面对粗暴黑心肠的李明辉，却不知该拿只知道哭的陶静怎么办。
这夫妻俩，真让人头疼。
她看着小床上的弟弟，想了想，开口问道：“陶女士，问你个事儿呗。”
“小弟他，是我爸的儿子?”
“啊?!”陶静抽泣声猛的停下，她转头泪眼朦胧的看着李彤，水润的眸子全是茫然与不信：“你说什么?!”
“是不是都不要紧。”李彤看着她，一双眸子温柔的看着她，随手拿过毛巾，一边给她擦着眼泪，一边开口安慰：“妈，不管小弟是谁的儿子，只要他是您生的，就是我弟。”
李彤完全忽视陶静的情绪，继续胡说八道：“我爸那样的人，根本就不值得您给他生孩子!你看你，吃了多少苦，去了半条命，才把小弟生下来，他爸是谁，有什么关系?”
“要是您真恨我爸，等您身体好了，赶紧跟他离婚!我和小弟都跟着您，要是您不喜欢我们姓李，我们跟着您姓也成啊。”
不就是改个户口本么，李彤巴不得赶紧跟李明辉脱离关系，要是能做个基因鉴定，就算是假的，证明她不是李明辉亲生闺女，她也乐意的很。
父不详也比父是狼强。
陶静有点怀疑自己的耳朵，她怔怔的看着李彤，女儿说的每个字她都明白，怎么组合起来就让她反应不过来了?为什么只是几句话的功夫，怎么扯过去的?
她确实恨李明辉，但是从头到尾都不曾背叛过婚姻!
“你……胡说八道……什么!”
“陶女士……”李彤放下手绢，从一旁的柜子里取出棉棒，蘸了点温水，小心的滋润着陶静干裂起皮的嘴唇。
“我姥爷就您一个闺女，姥姥走的早，他老人家辛辛苦苦把您拉扯大，如今他人就那么走了，您要是撑不下去，逢年过节的他连个上香的人都没有，就算他老人家犯了天大的错儿，这结局是不是也太可怜了?”
李彤觉得自己苦口婆心的快赶上居委会大妈了。
“等您和我爸离了婚，我和小弟就都跟着姥爷姓，也算是继承了陶家的血脉，反正我爸那样子，估计也不在乎我们姐弟姓什么。”
“妈，您说好不好?”
李彤觉得现在走姥爷路线，对陶静而言是最稳妥，最安全也最有效的法子。
她从内心深处同情床上这个女人，与狼共枕这么多年，怀着二胎饱受打击，陶静没疯也已经很了不起了。
陶静抬起没挂水的手，捂住眼睛，一边咕哝着爸爸对不起，一边呜嚎的哭了起来，哭声撕心裂肺，闻者不禁垂泪。
睡着的李欢被吵醒，仿佛是某种默契，也跟着哭了起来。
李彤起身，站在小床前，哄着他。
有些悲伤毋须压抑，痛痛快快发泄一番，反倒是好事，只是陶静太虚弱了，哭了一会儿就没了动静。
李彤有些担心，自己是不是刺激过头了?!
所幸上午医生来检查的时候，陶静除了太过虚弱之外，其他方面并没有大碍。
“要注意不要让病人的情绪太过激烈，再养半个月，就可以出院了。”
这个床的病人，是院长重点关照过的，主治医师半点不敢怠慢。
“谢谢医生。”李彤将人送出病房，心里想着她半个月的假快到日子了，还要再请半个月。陶静身体太差，李欢交给别人她不放心，要不要办个休学?
出院那天，李彤真的忙疯了，她抱着孩子上下楼的跑，等拿着行李提着婴儿篮下了楼，已经是下午了。
大厅的电动门打开的时候，一股热浪扑面而来。
今天非常热，没有一丝的风，天空一片云都没有，阳光肆无忌惮的灼烤着整个大地。
陶静还在坐月中，按照规矩见不得风，李彤倒是没夸张的给她穿羽绒服，全身上下也是长衣长袖捂的严严实实的。
即便是这样，陶静也不觉得热，甚至一滴汗都没有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