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明白的结果是,他整个人很颓丧,语气也很淡:“妈,那是浓浓,你怎么能这么说她,根本不是她找我,是我,我一直想要找她。”
“我怎么说她了?难道我说的不是实情?好,你现在找到了,人家也结婚了,不可能跟你再续前缘,你现在能跟我回去了吧!你留在这里,有考虑过你爸爸和我吗?你自己不要前途,也要连累你爸爸跟着一起下牛棚才高兴?”
“现在已经变了,政策变了,沈伯伯”
“变了?谁知道以后会怎么样!真要是变了你看见把抄的他们家的东西还给他们吗?对外不还是说戴罪立功,有帮他平反那些罪状吗?陈志,你别太天真了!”
“妈,”陈志无力的道:“我会跟你回去,事实上如果你早点告诉我我也不会过来再惹浓浓和明泽哥伤心,我根本就没脸见他们,我现在只觉得无地自容。”他说着突然抬手狠狠的给了自己两耳光。
方淑娴大惊,赶紧扑过去抓住他的胳膊,恨声道:“你这是做什么?你是在打你自己吗,你分明就是想打我是不是?”
见陈志木木呆呆,她直接痛哭出声:“我就说沈华浓她不安好心,她早就知道恨着呢,看吧,到现在你还在维护她,她得逞了!她成功挑拨了我们一家人的感情!可是陈志你也不想想,这事能怪咱们家吗?当时你爸爸是什么处境你回想回想?
就因为跟沈克勤走得近,你爸爸整天被审查,被逼着写材料自诉,就连工作都停了,要是不揭发清楚沈克勤的罪状,跟他彻底划清界限,对你爸爸的审查怎么可能撤销?现在我们一家子又怎么会有安稳日子过?谁不愿意好好生生的过日子,这不都是被逼的吗!你为什么就不能体谅体谅。”
屋里安静了一会儿,只有方淑娴压抑委屈的哭声。
陈志艰涩的问道:“浓浓她是不是早就知道这件事,一开始沈伯伯都打算将她交给我们,可她就在我们家住了一晚上,第二天就走了,什么话都没有给我留。”
方淑娴没承认也没否认,嘤嘤啜泣着。
陈志自嘲的笑了笑,道:“我终于知道为什么她对我又嫌弃又不耐烦了,只将我当成陌生人对待,她已经对我仁慈了。我根本就没资格怪她变心。”
“妈,你太高看你儿子了,你应该早点告诉我的!就算你告诉我了,我也什么都做不了,我不会连累你跟爸爸,是我没用,我一点用也没有,我只长了一张嘴,一直嘴上说要照顾她、要找她、要保护她,可我无能,那天晚上我见到浓浓不高兴,我应该猜到的,只是我不敢往下想,我”
他说着抱着自己的脑袋蹲下来,头埋在膝盖上,半点儿声响也没有发出,只是整个人颤抖得不像话。
方淑娴吓坏了,停止了啜泣,蹲下来碰了碰陈志,“你别吓唬妈,陈志,陈志!”
方淑娴搂着他大哭起来。
沈明泽站在门口,看着昏暗中蹲在院子里痛哭的那对母子俩,怒气渐渐的平复了下来。
他弄出了点儿响动,方淑娴听到动静泪眼婆娑的抬眸看过来,然后哭声一噎。
沈明泽没有理会她,目光直接越过她,落在曾经他当成弟弟一样爱护的青年身上,平静的道,“陈志,既然你妈来接你了,你就跟她回去吧。你先收拾收拾,我去问问看能不能借到车送你们去市里。”
陈志渐渐的止住了,红着眼睛转过头来看着沈明泽,嘴唇颤抖着,到底什么话也没有说出来。
很快,沈明泽从大队借到了一辆驴子车。
赶车的老张头脖子上长了个大痦子顶得脖子都只能歪着,又舍不得花钱去市里大医院看,沈明泽帮他看好了,现在脖子上还贴着纱布,再几天就能拆了,现在他对沈明泽感恩戴德的,也不介意往市里跑一趟。
方淑娴现在也不介意这车脏了,一声不吭的爬到车上坐下了,手上拿着陈志的行李。
“陈志。”沈明泽将垂着脑袋,仿佛被抽走了精气神的青年叫住。
陈志黯然的回过头来,望着他。
“我跟浓浓都会过得很好,我爸爸也会好的,日子总是会好起来的。你,回去之后也好好过。”
“明泽哥对不起。”
“走吧,时候不早了。张叔,麻烦你送他们去最好的招待所。”
“知道了,沈大夫!”
驴车缓缓的消失在夜幕里,陈志望着之前沈华浓和霍庭离开的方向,隔着裤子口袋紧捏着里面那张结婚申请书,用力的闭了闭眼睛再睁开,然后松开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