哲哲满脸和气,伸手紧紧拉住海兰珠,笑着道:“你瞧瞧,这是说的什么话?难得有科尔沁同来的姐妹,咱们该互相扶持才是,姑娘这可是在怪我之前疏忽了?”
她的这位“姑姑”可真是个厉害的主,帽子扣的这么大,海兰珠哪里还能拒绝,只能依言上了车。
摸不清哲哲的意图,海兰珠只有谨言慎行。倒是哲哲,言谈间十分热络,到得宴席处时,仍旧拉着海兰珠的手不放,硬是让她坐在了身边的位置上。
这一桌上,除了哲哲,还有侧福晋叶赫那拉氏和皇太极的另外两位庶福晋,其余都是大贝勒代善的福晋家眷们,大贝勒大福晋叶赫那拉氏赫然居于正位。
大贝勒大福晋乃是皇太极侧福晋叶赫那拉氏的嫡亲姐姐,二人向来亲厚。
大福晋叶赫那拉氏斜了眼海兰珠,扯了扯脸皮道:“哟,八弟什么时候新纳了这么个娇俏的福晋?竟也没请咱们去吃喜酒。”
她妹妹立刻道:“姐姐这说的哪里话,咱们府上若有喜事,哪有不请大哥大嫂的道理?我们爷可还没纳海兰珠姑娘呢!”
海兰珠不由皱眉,这话句句属实,听来却阴阳怪气,意有所指。
果然,大贝勒福晋立刻接了话中的茬:“原来还没进门儿呢!不知是哪家的格格?”
这是在暗讽她无名无分,身份低微呢!
哲哲两边都不想得罪,立刻顺着话,暧昧不明道:“瞧大嫂说的,这是不是哪家的格格可不打紧,关键是我们爷喜欢得紧,天天儿的放在跟前。”
海兰珠心里的别扭更甚,这话更是把她贬得连填房的小丫头都不如,大贝勒的侍妾尚且侍立一旁,哲哲看似为她说话,实际却把她置于更尴尬的境地。
海兰珠欲出言反驳,话到嘴边,突然望见不远处的席面上,皇太极越过重重人群,悄悄投来的目光。
她心中一动,欲脱口的话又咽了下去。皇太极地位尚不稳,身边居心叵测的人数不胜数,现下还是能忍就忍,别再为他添麻烦了。
她装作没听懂哲哲和叶赫拉那氏的话,低头温声道:“福晋们说笑了。”
大贝勒福晋瞧她这样子,似是不屑再理会她,只端起杯盏拾起筷箸,同其他福晋说话去了。侧福晋叶赫那拉氏心中得意,带着胜利的眼神瞟了眼海兰珠和哲哲,也与其他妇人热络的招呼去了。
倒是哲哲,热情不减,长袖善舞,既能同别人聊上家常,又时不时带上海兰珠。
若说一开始,海兰珠摸不透哲哲的用意,此刻却是看出了几分。但凡有人询问起她的身份,哲哲皆言语暧昧,既不明说,又引着旁人将她猜测为出身低微,却攀上了四贝勒的丫鬟,最后又表明二人同出科尔沁,更让人以为她是完全依附哲哲,站在她这边的。
海兰珠逐渐清明,却并不点破,她总觉得,哲哲这样既贬低她,又拉拢她的做法,背后还有其他深意,且静观其变,看她还要做什么吧!
酒酣宴乐,□□哈赤难得如此开怀,揽着成熟美艳的大妃,一边畅饮,一边大肆封赏,其中尤以四贝勒皇太极得嘉奖最多,大贝勒代善略次之。
宴至一半,明降将孙得功突然行至正中,朝□□哈赤下拜叩头道:“大汉,奴才特意准备了大明的贵族歌舞,此刻乐师歌伎们已在外等候,可否请大喊恩准他们入内表演助兴?”
□□哈赤兴致盎然,大手一挥:“正好也让大家伙儿瞧瞧,你们尼堪的歌舞到底是个什么调调!准了!”
孙得功立马起身退至一边,朝墙边的奴才们使了个眼色。那些人早已等候多时,齐齐点燃格式灯笼,原就亮堂的厅堂庭院,一下子灯火辉煌。如今还是正月里,那一个个大大小小,装饰精致的灯笼,高高低低挂上,海兰珠仿佛看到了家乡的元宵节,神思恍惚起来。
孙得功在一旁解释道:“我们汉人正月里要过上元夜,这些灯都是奴才令归降的汉人亲手为大汗和各位备贝勒们准备的,不是什么贵重之物,图个新鲜罢了!”
孙得功投降不过几日,却能准备这么多灯,看见他心里早已盘算好,就连如何讨□□哈赤欢心也早在计划。这边女真的贵族们一边四处张望观赏从未见过的新奇玩意,一面对他更瞧不起。
这时,门外突然鱼贯走来一队人,有的抱琵琶,有的抱筝,有的握笛,俨然是个丝竹管弦乐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