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荷香、麝香?”门外突然传来一声笑问,紧接着是侍女问安,“王妃万福。”
柳如卿挟带着一股热气走进来,石榴裙上溅了几滴血迹,乍眼看去仿如一体。
殷元昭却是瞧的仔细,不由皱了眉,迎上去问道:“怎么回事?”
柳如卿这才注意到那点褐色,不好意思地笑了一笑:“编校局有只黑兔发狂,许是制伏的时候不小心给沾上了。”
殷元昭仍是不放心,来回打量了好几次,见她手上还有几道抓痕,薄唇抿了抿正待说话,却被柳如卿止住,示意尚有他人在旁,推着他坐了回去。
殷元昀看他两人情态,暗道这要是让其他人见了,怎么说得出柳如卿只是顶替之论。不过说起黑兔,他转而笑问:“兔子向来温顺,你们做了什么?”
柳如卿在一旁净了手,用巾帕擦干后才道:“我们之前搜罗各地典籍札记,其中有一本记了一个大家不曾见过的偏方,说是能治疯症,又引经据典详述疯症的原由。众人便想着试一试,没想到兔子急了也咬人。”
殷元昀直了直身,问道:“药方为何?”
“那药方无用,我们用药只能让黑兔发狂,却不能抑制住它。”柳如卿走近瞥了一眼案上的卷宗,瞧见上面的“麝香”二字,笑道:“正是巧了,引起疯症的一味药恰是麝香。”
殷元昀和殷元昭两人闻言一惊,齐齐急声问道:“此话当真?”
柳如卿似被他们异口同声所惊,抚着胸口退后一步,见他们眉眼动作一模一样,又觉好笑,上前说道:“难道我还能骗你们不成?今日在编校局试验,正是用的麝香为引,麻黄、甘草、青钱柳、黄岑茶、海棠叶等物入药,黑兔吃后不到片刻就状似疯癫,发狂一样冲破牢笼跑了出来,让人制都制不住。”
殷元昭又问:“如果麝香用作衣裳熏香,能否用同样效果?”
“这还需要试验再定,”她瞧两人神情愈发凝重,道:“明日我去编校局尝试便知。”说罢留下两人继续在书房商议,自己去安排晚膳,又嘱咐瑶琴煎药。
次日午后,柳如卿遣人传回消息,麝香无论是在一旁烟熏,还是香味留在衣服上,都可引起服药的黑兔发狂。
又过几日,梧州来信道罗泉已于月前亡故,不过寻找到当年他在太医署的医徒,将于近日押解回京。而地方州县也有回报,原本遣散的东宫侍从已找到两人,不日将送到上京。对于御马场被贬、流放的官员小吏,杨洪等人皆详细问过,将笔录千里送还。
第75章 人世几回伤往事
大明宫内,殷元昭跪于丹陛之下,沉声奏明顾初静一案,并将文宣太子之死中的疑点呈上,恳请于咸阳宫问讯。
嘉平帝心中惊涛骇浪,眼前仿佛金星四射,让人头晕眼眩。他定了定神,冷脸看着下跪之人,拍在奏章上的手忍不住微颤。这就是他的儿子!铁笔银钩尽写兄弟阋墙,骨肉无情。想起早逝的殷元暻,纵然帝心冷硬如铁,也要化作一点绕指柔。然而柔肠辗转一瞬不复到底,抬眼见殿下那人一副傲骨不可摧的模样,不禁又恨又怨。刹那间甩手将奏折劈头盖脸地扔到他的面前,在他额头上留下一道口子。
殷元昭不躲,生生承受,立时冒出一朵血珠。
嘉平帝一掌拍上龙案:“殷元昭,你可清楚你写的是什么!”
“臣清楚。”殷元昭擦也不擦渗出的血迹,背脊挺得板直,不复再言。
嘉平帝怒不可遏,挥手让殿内众人全数出去。宝福率领胆战心惊的众人悄声退到殿外,他瞥了一眼殷元昭,又不着痕迹地瞧了瞧天子,暗自揣测着奏章上的内容。外面明明是晴空八月的好天气,陡然生出些暴雨欲来之象。
殿内沉寂,两人皆是默默不语。
嘉平帝想起奏折上的言词,靠在椅背上眯了眯眼,压下满心的怒火。半晌后睁眼盯着殷元昭:“我问你,你上这份折子存的是什么心?”
朝臣皆知文宣太子为天子伤心事,故而不敢提。殷元昭既敢上疏殷元暻死亡之谜,早就做好受嘉平帝责难的准备。闻言冷静如常答道:“臣一片忠心,只愿九泉之下的冤魂得以安息。”
不料嘉平帝冷笑,阴测测地说道:“当真如此?难道不是想借机让朕废太子,好取而代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