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不敢逗留,挤眉弄眼地左拽又拉,转瞬间围着的人就走了一大半。留下的几人跟着郭平一起踏进大堂,见殷元昭带头坐下了,方按品级一一就坐。
殷元昭环视一眼,问道:“怎么缺了一人?”途中郭平已和他说明,目前刑部侍郎一人、四司郎中各一人、员外郎、主事各两人,堂前坐的人中却仅有二十人。
“禀王爷,刑部司郎中林正请了讯令,和苏府尹、冯将军正在审问人犯吴乾。”刑部司员外郎汪其起身回道。
殷元昭抬手示意他坐下。郭平见状,趁机让众人逐个起身向殷元昭表明姓名、任职,一连串下来,殷元昭记了个面熟,沉声说道:“本王代掌刑部,还要偏劳各位。诸事循旧例,如有不决再来回禀。”大家齐齐称是。
“今日若没事就散了,汪其留下。”众人本以为训话还要费些时间,正好观察他行事作风。没想只有简单一句,踌躇间听殷元昭问道:“有何事不决?”
“下官告退。”“下官无事,先行告退。”几道声音赶着舌头响起。
等他们回了司部,正听见有人忍不住哀叹:“早就听说肃安王爷治军严厉,看来刑部也要变成军营了。”
其余人纷纷附和。
有人佩服殷元昭用兵有道,反驳说:“肃安郡王赏罚分明,你们心虚什么。”
也有人暗自高兴:“肃安郡王至少得圣心,总比某人好些。”他言语之中颇有不屑,虽未指名道姓,但大家一听便知。
见他们争论,一人摇摇头道:“就怕老虎相争,倒霉的是我们。”
他们说的热闹,诸位令史、掌固、书令史们也好奇,姜魁自告奋勇去问:“于主事,王爷他说什么了?”
方才摇头的人时任都官司郎中,闻言吹着胡子眼睛一瞪:“还不去干活,卷宗都理好了?”众人一听,撇撇嘴都作鸟兽散。
这厢殷元昭留下汪其,正是要了解曲如风之事。他先前不在上京,对此了解不多,只寥寥听说几句。
“汪其,曲如风一案,你且详细道来。”
“是,”汪其上前一步说,“曲如风,年四十有余,常年在锦州崖知县落山为寇,以收取往来商人过路财为生,江湖人称‘黑罗刹’。今年三月杀害锦州长史曹焱,被发现后逃亡。锦州刺史王宪上奏,言曹焱剿匪有功,被曲如风等人憎恨,趁夜仇杀。陛下命刑部下发通缉令,要求将人犯押解回京严厉惩治,以儆效尤。五月末,安州刺史在泉清县擒获曲如风,于六月下旬押解回京。七月初八,吴乾等人杀害狱卒,劫走曲如风。七月初十,赵平宜射杀共犯一人,王爷您,抓获曲如风和吴乾。”
“曲如风人在何处?”
“还关押在刑部大牢,不过他受伤沉重,太医署派了医官前来诊治,如今还不清醒。”汪其请示道,“王爷可是要审讯曲如风,下官这就安排提审。”
殷元昭摆手止住,站起来道:“本王去刑部大牢。”
阴暗湿冷的刑部大牢内,今日气氛凛然。
因狱卒伤亡众多,又害怕再次发生劫狱,郭平上奏嘉平帝,请求调派兵士前来护卫。之前金吾卫保卫不力,加之此事涉及王家,嘉平帝便命京畿大营调兵。玄甲营韩启遵圣谕,命校尉唐叔怀带领五百玄甲军到刑部大牢值守。玄甲精锐不比狱卒懒散,个个抖擞精神,腰挟横刀,把刑部大牢围的如铜墙铁壁,连只苍蝇也飞不进去。
大牢内天窗极少,唯有以墙壁上安嵌的铜灯照明。铜灯上方飘着浓浓的黑烟,熏得墙上乌漆漆的,有些地方还遗留着血迹,时间长了,变成紫黑星点,如同将死之人身上的斑疮。玄甲军十人一队巡逻,气势肃穆,让幸运逃生的狱卒也提着心谨慎起来。
还未走到大牢深处,就可听到鞭子挥动带起的风声,无故让人不寒而栗。
“你们这群猪狗辈,有能耐就一刀杀了我!”
吴乾整个人被缚在木柱上,手被铁链高高地吊起,脚尖堪堪顶在地上,身上皮肉翻起,红白一片。额头上全是汗水,杂乱的头发贴在上面,都快分辨不出原来的模样。他显然是个不肯吃亏的,口中不停大骂,唾沫横飞,掺杂的血水溅在络腮胡上,越发阴毒。
他仰天大笑一声,“想让我出卖弟兄,做你的白日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