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如卿摇摇头:“济世堂还有事,不便再叨扰了。”
“也罢,思思,你送她回去。”
同样一乘小轿返回,到了雪竟巷,柳如卿便下轿步行回济世堂。
她刚回房换了衣衫,就听到林燕飞敲门:“如卿,你回来了?”
“燕飞,你进来吧。”她背对着叠好衣衫,眼前却出现一封信。她伸手去接,不妨林燕飞倏忽缩了回去。
林燕飞举着信俏笑道:“这是谁写的?是不是你那个日思夜想的情郎?”
柳如卿跺跺脚,抬高了手就去抢。可惜林燕飞比她身量稍高,任她踮起脚也是够不着。她又羞又急,佯作生气地伸手拦在林燕飞面前:“给我。”
林燕飞戏耍够了,把信搁在她手心,又自身后拿出一只锦盒递与她,将脑袋搭在她肩上,戏谑道:“这是那位姓崔的公子遣人送来的,上个月还来找过你的。怎么?不是这位?”
崔云之送过来的?莫非是……她急忙拆开,忽而拿信的手顿了顿,觑着林燕飞不放。
林燕飞告饶:“好了好了,我走了。”说罢一脸调笑地离开,还体贴地替她关上房门。柳如卿正待看信,又见她探头进来:“真不是那位崔公子?”
柳如卿瞪她:“云之已经成婚了!”林燕飞闻言吐了吐舌头,笑着离开。
柳如卿在案前坐下,稍稍平复激动。书信果然是来自千里之外,内中寥寥几句,一说太妃之言,请她不必挂怀;二谢她庆贺之礼,劳她费心;三提锦州平安,勿念。言语不多,却让她欢喜,午前庸人自扰霎时烟消云散。她把信贴在胸口,止不住地笑。至少殷元昭亦是心里有她,并非她自作多情。
她又打开锦盒,却见内中两幅白色绢帕。她抖开瞧,一模一样,并无二致。这是何意?她将绢帕平铺在案上,斜阳映照,其中一幅暗纹流动,隐隐六瓣梅花簇结。她心中忽动,莫非是指即便表象相似,内里却不同?心思互通,柳如卿哑然而笑。这人解释也迂回曲折,若是她灵犀未点可如何是好。
她取出小盒,里面尚有未做完的针线,她将绢帕和信折好了平放在最下面,盖上好盯着盒面,千般情思来回拨动。
第43章 一朝电拂青浪沙
九月二十七,已有一段时日无人涉足的锦州行馆人潮汹涌。
锦州并十三县大小官员皆收到请帖,邀请他们于今日集聚行馆,殷元昭设宴款待。
众人接到命令均怕误了时机,有的是担心被参个藐视钦差的名头,有的是想趁机巴结京中贵客,纷纷于昨夜就到了锦州,歇在各处别院。今日一早众人齐齐商议,浩浩荡荡百余人一道赶赴行馆。
众人在花厅或坐或立,或垂头接耳相互交换消息,或独立一旁眉头紧皱。百余人气息同存,厅内嘈杂难停,不得片刻宁静。他们在花厅等了一个多时辰,也不见殷元昭露面。有心人有意出去打探,却被门口的两尊门神冷脸冷语拦住,只道肃安王爷尚有要事,请诸位大人稍安勿躁,静候便是。那人失了面子,骂骂咧咧地坐回去,还受了他人一番揶揄。
王宪等人早就注意到往来的黑衣仆役面生,探问起来也是摇头三不知。锦州众人已知殷元昭行事作风,心里敲锣打鼓响个不停,暗自猜测又打的什么主意。尤其跟来的随从俱被请到偏厅喝茶,想递个消息也无人手。只有那尚未见识过肃安郡王作为的,还存了点侥幸心理,认为不过是寻常宴请。
严适荣坐在汪集旁边,等的颇为着急,刺杀之事悬在他的心上迟迟难落,见汪集兀自盯着杯中的茶沫不发一言,抱怨道:“都已快到正午了,王爷怎么还不来?”
汪集垂着眼皮,斟酌半日叹道:“鸿门宴一场,就看他是宰鸡还是杀猴。”
吴承水也和他靠着坐,听他言语中竟是丧意顿生,不由惊道:“莫非他已有法子?”
“先不管这个,你们记住,若真是以此作筏,一切照我之前所说。”汪集透了一口气说,意有所指。
门外忽然动作频频,黑衣仆役手脚麻利地在庭中摆了近二十张桌子,各配四条长凳。花厅内有人见着新鲜,立在门廊下只当看热闹。随即又有人鱼龙而入,在各桌上摆上食盘,内中菜肴均非他们寻常所食之物。
众人又是一阵热议,王宪心中惦记着事忐忑不安,抖着嘴角喝住他们的话语,面色阴沉。前几日殷元昭暗地提审乔氏兄弟,他们均不知结果如何。最近半月送予上京的信件也无一回音,朝局混沌不明,他们就如同落在密不透风的网里,不通世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