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的大秦要亡了!_作者:青色兔子(207)

  这是吐到连胆汁都出来了。

  李婧一边往上呕胆汁,一边断断续续道:“苦……苦死了……”

  她自己扶着额上的湿巾,紧张的情绪稍微缓解了一点,呕吐暂时停了。

  她挪到湖边,漱了漱口,反身坐倒,小脸皱得好似苦瓜似的,“早知道要受这份罪,就不该从那伞盖上下来。”

  蒙盐凉凉道:“那你这会儿就摔死了,兴许落在湖中葬身鱼腹。”

  李婧哼道:“那也是我的功德。”

  蒙盐:……

  胡亥走到坠落的金银车旁。

  车已摔毁,前室里的人血肉模糊——是那个刺客。

  “搜他。”

  李甲领命上前,很快把狼义身上的物品都搜出来:一枚标明身份的竹简,一对木镯子,一封家书。

  他将物品呈给胡亥。

  胡亥一一看过,最后目光凝在那封家书上。

  “缺衣少食,积病无药,弟、妹皆亡,遗物随信。”

  短短十六字,却是天下黔首窘迫交加的缩影。

  代父受刑,屡立战功,封为公乘,这狼义原本是大秦的好儿郎。

  胡亥心中如灌了铅块,半响,取了一只木镯子揣入怀中,长叹道:“埋了。”

  情况紧急,并没有太多时间来感慨。

  蒙盐道:“我们顺着湖水流出的小河往下走,会有出路的。”

  胡亥道:“好。大家都警惕。”

  于是蒙盐和李甲轮流背着昏迷过去的尉阿撩,在前开路。

  胡亥、夏临渊、李婧跟在后面,顺着河道往下走去——看日影的方向,他们是在往南走。

  六人穿梭在密林之间,渴了喝点河水,饿了吃点野果,就这么连走了两日,直到第二日晚上,才见到密林的边缘。

  密林之外,却是一片荒芜的农田,在农田之南,则是南北走向的一条滔天大河。

  胡亥恍然,他们这是走到淮水来了!

  一旦渡过淮水,就是故楚基本盘。

  “不要过河。”胡亥当机立断。

  尉阿撩已是高烧了大半日。

  六人暂时在农田旁荒废的破屋里歇脚。

  这破屋不知有多久没人住了,处处结着蜘蛛网,里面橱柜都半开着,显然主人离开时颇为慌乱。

  夏临渊从橱里翻出几套黔首干活的短打扮衣裳来。

  胡亥道:“咱们都把衣裳换上。”

  在密林中怎么都好躲避;但是一旦出了林子,他们的衣着打扮都太显眼了。

  胡亥不想冒着被叛军先找到的危险,他沿路给王离留了隐蔽的记号,但是始终无人来接应。

  胡亥心知有异,当下决定先把身份隐藏好。

  于是众人换了衣裳。

  夏临渊给昏迷的尉阿撩换上,担忧道:“他这可怎么办?”

  没有办法。

  走了大半日,众人都饥肠辘辘。

  蒙盐道:“我去外面田地里看看,来时见里面有掉落的豆荚。”

  他带着夏临渊、李甲捡了几捧豆荚回来。

  李甲生起火,烤了豆子,先捡给胡亥吃。

  李婧捏着木柴灰与屋子里原本的灰尘,挨个给他们“化妆”,“你们这一看就不像干活的人……”

  食物短少。

  胡亥一粒粒捏着豆子吃,问道:“此地的农户呢?”

  无人应答,唯有火烤豆荚的“哔啵”声。

  半响,蒙盐道:“弃耕了。”

  “弃耕?”

  “赋税徭役沉重,这些农户承担不起,于是干脆弃了朝廷分给的田地,自己跑到深山野林过活;又或者是逃到朝廷管不到的荒地,自己开垦,自给自足。”

  胡亥只觉吃下去的一粒粒豆子都成了尖锐的石子。

  他沉默片刻,自嘲一笑,道:“黔首千方百计要逃走,朝廷却要千方百计把他们抓回来,叫他们各守其位,交赋税、服徭役,真是……”他抿唇哽住了。

  这究竟是时代的悲哀,还是制度的悲哀呢?

  此悲,万世皆同,便是两千年后也未有解决之道。

  忽然破屋外马蹄声嘈杂,竟有兵马来了!

  “灭火!”胡亥忙道。

  李甲搬石头压灭了柴火。

  众人屏息,在黑漆漆的破屋里面面相觑,大气都不敢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