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不是这个意思,”二爷依旧脸上挂着笑,语气不卑不亢,“我兄弟哪能和各位老板比?我知道这八十万对各位不算什么,也就在这里喝几天酒的钱,但是欠债还钱天经地义,就是欠了八十块我也得过来还。”
你说奇不奇怪?没钱的人,你就是借了他一块钱,他也得找你要回来,因为他真的没钱。有钱的人呢?你也是借了他一块钱,他同样得找你要回来,因为他不能被欺负。
欠债还钱,就是天经地义。
那男人呵呵笑了两声,一只腿翘在茶几上,端起手边的茶抿了一口。
“跟在我身边的人平时赚的可都不少,不信你问问他,我亏待过吗?”男人朝吕强指了指。
二爷瞥了一眼吕强的方向,他笑着摇摇头,“我知道,要不然这几年他也不会一直跟着你了,老板你是做大事的人,我兄弟不是。有点钱他也就得瑟光了。”
“是吗?真巧,有钱我也喜欢得瑟。”男人嘴里含着烟,嘴唇外围拱起了一圈褶皱,他扔掉打火机,烟头的火星一明一灭,挡在他阴晦不明的眼前。
二爷笑,“但是老板您是赚大钱的人,我兄弟不一样,他钱少,您钱多。您得瑟的起,他……”他指了指吕强的方向,朝他招了招手,吕强畏畏缩缩地走过来,他抓住他的后脖颈,“他得瑟不起。”
男人哈哈笑出了声。偌大的包厢里气氛缓和了不少。
“还不谢谢你老板,跟他道个别,谢谢他这几年的照顾。”二爷面色冷峻的看着吕强,手推着他的后脑勺将他往前送了一步。
“谢谢……谢谢老板。”
“行,”男人站起来,走到两人面前,他先是看着吕强,“既然你哥来领人了,我就放你走,下次没钱可别胡来,嗯?”他苍老的手在他脸上拍了拍。“年轻人要长记性,要不下次可没这么容易走了。”
“嗯……”吕强的声音有些颤抖,像被撩拨的古筝琴弦。
二爷:“……”
“至于你,我们可以重新认识一下?”他挑着眼角看着二爷。
“不了,我也不是个赚大钱的,不高攀了。”二爷冲他点点头,领着吕强往外走。
……
“哥……”吕强跟在二爷身后,一路朝着电梯走过去,直到走到拐角时他才叫了他一声。
“瞧你那出息。”二爷朝电梯的另一边走过去,尽头有一个小型的吸烟区,他手肘撑在窗台上,侧头看看一眼窗外,“有烟吗?”
“有,有……”吕强手忙脚乱地掏遍身上的口袋,在裤子口袋里掏出烟盒,挑出一支递给他,二爷低下头,在他的打火机上引了引。
一团烟雾从他鼻腔里冲出来,他这才松了一口气,突然想起十几年前的自己,他低头哑笑了一声。
吕强看他这个样子更加慌了,突然伸手在自己脸上甩了几巴掌,“哥——八十万……八十万……”
“这件事在婶儿和团子面前提也不要提。”他的目光透着烟雾看向他。
“知道……哥,谢谢……”他满脸通红,一拳砸在墙面的瓷砖上,“谢谢。”
“八十万你也别管了,钱没你这条小命重要。”二爷又吸了一口烟,“你要是以后出息了,这钱还得起就还,还不起就当是我这个当哥的给你买个教训。”
“我就是被人拉去赌了几把,不知道怎么就脑子……脑子热……”他结结巴巴地试图解释什么,最终只是叹了口气,又抬手在自己脸上扇了一巴掌。
“行了,这几巴掌就当是替吴婶和团子打了,”他手插在口袋里,斜眼看着他,“我过来不是看你跟我忏悔的,还扇上瘾了?”他吐出最后一口烟,捏着烟头在窗台上攒着劲儿摁了摁,“还嫌自己不够鼻青脸肿的?”
吕强:“……”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火辣辣的疼。
“强子,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我给你补这么大的窟窿。都三十岁的人了,玩得起的玩,玩不起的碰也别碰。”
他看着窗外灰蒙蒙的天,怪不得苏青不喜欢这里,雾霾太重。
登高也看不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