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完这一切后,他淡定起身,分别朝庭以归和乔渡岚作揖,道:“回庄主、乔掌门,此人估计在正午时左右死亡,只有心口一道致命伤,亦未中毒。”
由于直接接触死者身体,他的双手和袖口上也沾了些血迹。
一般而言,死者身上有利刃造成的伤,根据伤痕走向和深浅,可以判断是否是打斗所致;没有中毒,排除死者生前因毒发而虚弱的可能性;这样还能一剑刺中心脏而亡,对方武力必然远高于死者。
有足够武斗经验的人能根据现场留下的蛛丝马迹分析出两方如何打斗,从中或许能获得杀人者的身份线索。
苏予诚继续朝乔渡岚道:“为以防万一,在下还需要作进一步更仔细的检查,乔掌门可否将郑十三尸体暂时交给在下保管?”
郑十三正是这名死者的名字。“郑”是他原本的姓氏,“十三”是在门派中的级别排行。本人原名不可名,只知在江湖皆称其为“郑十三”。
他是青山派掌门贴身侍卫,武功并不算弱。
乔渡岚半眯着眼盯了苏予诚半晌,又越过他看了一眼郑十三的尸体,以小到几乎不可见的幅度点了下头。
苏予诚看地清楚,派人将郑十三尸体抬走,连带把他那把剑也带走。
庭以归又朝乔渡岚一揖道:“乔掌门,此事发生在我乘月山庄,庭某必会全力查明真相,还青山派一个公道。”
乔渡岚轻“嗯”了一声,道:“有劳。”声音又低又沉。
这人便是那有话不直说的典范了,心思情绪明明都表露在连上了,偏偏就是不肯直言,硬让人去猜,猜错了他不高兴,埋怨无人理解他;猜对了更不高兴,只觉得自己浅薄没面子。
这种人最难伺候。
对付这种人,稍微顾虑,然后无视,按着自己的想法来,如此便好。庭以归接触过很多人,与这种人打交道也还算得心应手。
庭以归对在场所有人道:“诸位,此地不宜多留,不如去别处,待庭某查明真相,定会给诸位一个交代。”
说罢请众人离去,走之前扭头看了问语一眼,低声嘱咐道:“小心些。”
潜意思是让问语留下来查案。问语心领神会,点了下头表示“明白了”。
围观众人相继离开,剩下三个乘月山庄的守卫负责看守这里。
问语摸了摸其中一棵树干上留下的剑痕,这痕迹并不深,不像是剑刃直接接触树干造成,浅浅的一道划痕,更像是聚气成刃。倒是地上被割成两半的叶子,切口并不完全整齐,更像是直接用剑划开的。方才她看到死者留下的长剑,剑刃上亦沾了一点不显眼的绿色,不仔细看很难发现。
她仔细探寻了周围所有可能由打斗造成的新旧痕迹,最后叹了口气。
她不擅长使用武器,对相关痕迹也只是一知半解。她查案唯一的优势只在于——枝头上的鸟。
方才过来时候,这林中的鸟儿便已经将事情的前因后果都告诉她了。
武艺高强的年轻男人、绣着青竹的蓝灰色衣衫、长长的竹萧、摄人心魂的乐曲、借用内力凝成的利剑……
凶手是谁,已然再明确不过。
但他为什么要这样针对一个侍从?据鸟儿们的讲述,是暮允歌约郑十三前来林中比试,本只是切磋,谁料暮允歌却突然发难,这才有了郑十三防备无多被刺死的结果。
而且除了杀人的理由之外,还有一件更棘手的事需要考虑,即暮允歌杀人的证据。
鸟儿们固然不会对问语撒谎,但相同的话从问语嘴里说出来,便成了空口无凭、栽赃陷害。泊清派和乘月山庄交情不多但关系尚可,他会在乘月山庄地盘上捣乱,有些不可思议。约一个侍从比试武艺这一事件本身也让人难以接受。
方才人群中,问语并没发现暮允歌的身影。试想,他应该是赶回去换带血的衣服了吧?或者就地在树林中换下来,以防被山庄内的人发现。
忽而又觉得不对。问语想起自己午时在去瑾阁的路上看到了身形慌张的暮允歌,如果真的只有来切磋,应该不会慌成那样才对。而先前她与苏予诚在水榭回廊中对话,她分明看到暮允歌陪着自己的夫人。曲倾柔身体薄弱,以他对自己夫人的关照程度,应当不放心让她一个人回房才是。
难不成是自己认错了人?
问语望了一眼落在枝头上的百灵,以目光交流让它去打探更多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