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这样一个人待在乘月山庄,想想都觉得可怕。
当夜,庭以归闲下来之后,问语给他和苏予诚详细讲述了白天在后山发生的事。
庭以归耐心听着,手上扇扇子的动作越发轻缓,最后沉稳道:“妥善安葬那名护卫,并将其家人好好安置。”
“是。”问语和苏予诚同时应声。
交代完那护卫的后事,庭以归方缓缓看向眼前侍立的异瞳女子,“问语总能看透这些。”
他说的是问语看透余初隐的易容术的事。
“手。”问语抬起自己的一只手,“脸可以易容,身形和声音可以模仿,但手却经常被忽视。先前相遇时,属下有特别注意过。”
庭以归点头摇了摇扇子。他知道问语靠观察手来判断别人身份的事,从前问语自己跟他说过。
“这可算得一门绝技了。”他当时评价道。
问语先前和余初隐相遇有四次,每次都是在极其偶然的情况下,余初隐扮做他人,当时同行者皆未察觉,问语因他的手与之前见过的人不一样,发觉了不对劲。但当时的她还只是个喽啰,一般和人交涉都轮不到她开口,她也是因此才能一直深藏不漏。
这样算来,余初隐也见过她四次,应当对她有些了解。或许也正是因此才会选择让当时恰好在现场的她来传信。
问语判断,余初隐想找的“适合传信的人”或许是在山庄内有些地位,能说得上话、说了也有大概率被别人相信的人。毕竟暮允歌的人品大家都了解,说他杀了乘月山庄的人估计没多少人会相信,他一个冒牌货要制造可信度高的证据也并不容易。
“庄主,此事要如何向宾客们交代?”问语问道。
如余初隐的愿告诉宾客是青山派掌门暮允歌杀的人自然不可能,坦白说是余初隐冒充又拿不出证据。且这事同时关系到青山派和泊清派两大门派,若是处理不好,很容易引发门派纷争。
到明晚宴会便要结束了,这事理当尽快解决,给众位宾客一个交代。庭以归一定也觉得棘手——至少问语是这么认为的。
庭以归却是微扬了下唇角,望向问语,“若是你,会如何处理此事?”
问自己?问语诧异至极。如果是她,她会怎么处理这事?
不同人思考问题的角度不同,思路也不同。就问语这一方而言,她自己固然了解真相,但因身有顾忌无法直说。当然也不能诬陷别人。虽然不了解暮允歌和曲倾柔的底细,但他们此时人在乘月山庄,便必然要顾虑到其客人身份,就算免不了一番矛盾,也一定不能发生在如今高朋满座的乘月山庄。
或许只能先糊弄过去?但如果被余初隐发现了,他会怎么做?
问语思索了很久,道:“或许可以用计将他引出来,捉贼捉赃。”
这样查清楚真相,他们必无话可说。而唯一需要紧张的,只有时间。
庭以归也清楚这一点,他微微颔首,合上扇子,放到桌上,看向一边的苏予诚,“予诚认为呢?”
苏予诚作了个揖道:“可行。但并不容易办到,排布设局须得小心谨慎,又需花费时间。余初隐素来擅长伪装,能认出他的只有问语一人。”
问语垂下眼眸,要想一个足够聪明又严密的布局,并在一天之内完成布局,还要让余初隐在合适的时间内中计……这难度确然太大了些。而且这其中最首要的一环是暮允歌。这个计谋想要成立,暮允歌的配合必不可少。
话说他和余初隐之间到底有什么仇什么怨?
庭以归望着问语的眼眸,看了许久,唇角浅浅勾起,“问语可是已有应对之法?”
问语思量再三,抱拳道:“庄主,属下有一事不明。”
“问。”
“余初隐从前在泊清派发生过什么,是否与暮掌门结怨?”
庭以归拾起茶盏,盏内茶水嫩黄,隐隐倒映出人的影子,醇厚的茶香入口不化,“若论余初隐在泊清派的过去,便不得不提到四年前泊清派选任掌门一事……”
余初隐与暮允歌二人皆是泊清派前任掌门座下弟子,余初隐是大弟子,本处于继承掌门之位的第一顺位。然而前任掌门不幸去世后,却是暮允歌被推举担任掌门。加之那时的暮允歌尚且是个少年,年纪轻轻担此重任,难免有人不服,余初隐自然而然成了其中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