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语慢慢睁开眼睛,看到前方不远处有一堵洁白的墙壁,墙面上挂着风雅的花鸟水墨画,视线更近处有一张宽敞的圆桌,底下整齐摆放着一圈凳子。
这是某个房间——她反应过来。房间内摆设说不上多熟悉,但看着也不眼生,房外是人群熙攘的街道。
意识缓慢归拢,问语想起来,这是盛乐客栈的天字号房间,是丐帮人在辟城暂时的驻扎之地。
她缓了两口气。
“好些了吗?”
身后一人在她耳边询问,清缓的呼吸落在她脸颊边。她判断力还有些迟缓,好一会儿才辩出这是将泛云,是先前带她脱险的人。
她继续休息了一小会儿,坐到床边。扭头看盘腿坐在一旁的将泛云,“我没事了。”
“没事就好。”将泛云嘴角微扬,脸上笑意并未散去,“抱歉,我太大意了。”
“跟你没关系。”问语知道自己为什么受伤,罪魁祸首是余初隐的萧声。暮允歌知善恶,要对付谁往往只对付那一个人,让乐声的攻击力只集中到那一个人身上。余初隐却不在乎这些,利用扩散范围极广的声音对周围所有人进行同样程度的攻击。
他或许是知道了有其他人在附近,所以故意这样做赶走甚至杀死他们。
问语不得不庆幸自己身边还跟了个死皮赖脸的将泛云。这般看来,被人纠缠不休,好像也不一定是坏事……
她蓦地觉得自己脸有些发烫。
稍稍镇静,问语扭脸上下打量了一番将泛云,“为什么你没事?”
“我功力比你强些。”
问语不信,斥魂乐一旦使用,效果是不区分人的。管你有什么武功,也不论你内力深不深厚,对所有使用者想要针对的人都会造成同样的伤害。她伸手去抓将泛云的手腕,想去探探他脉搏,不料被他一下抽手躲开。
将泛云仍是淡笑着,“歪门邪道的功夫,你看了也不懂。”
哪有人自己说自己是“歪门邪道”的?
问语睨了他一眼,不知所谓。看他脸色,可能确实没什么事……吧?
看着问语狐疑的表情,将泛云笑意扩大了些,“我以前遇到过很多对手,他们会各种各样的功夫绝学,刚开始过招不知该怎么办。但后来见得多了,便知道该怎么应付了。”
轻描淡写两句话,问语却从中听出了许多道不出的艰难与辛酸。遇到很多对手,对付很多人,这想来是他前些年报仇时候发生最多的事吧?
“今天,谢谢你了。”为人所救,道歉是应该的。或许是先前过于排斥这人,她这谢道地有些别扭。
将泛云轻轻摇了摇头,没有明说“你不必向我道谢”这类的话。可问语能从他眼神中感受到,他想表达的就是这个意思。
“对了,暮掌门!”问语站起身来,看着将泛云,试图从他那里寻找答案。
他们离开之时,暮允歌正和余初隐苦战,以余初隐那个毫不留情的状态,暮允歌能对付得了吗?
将泛云安慰她,“不必担心。暮允歌虽然对人对事木讷了些,但修练斥魂乐的资质为当世最佳,现如今达到的修为也无人可以超越。余初隐不是他的对手。”否则也不会无论如何都得不到泊清派的掌门之位了。
最后一句,将泛云留在了心里。这背后涉及的更多阴谋诡计,听了只会让人心烦。
问语点了下头。
经此一难,问语无法再反对将泛云一厢情愿坚持的护卫。她被他暗中送到山庄门外,然后独自走回去。她环视四周时并不能发现将泛云的身影。但她明白,直到他确认自己不会再有任何危险之前,一定不会离开自己太远。
若说还这份人情,怕是要把整个人整条命给他才能还得起。
路过校场,问语隔着很远便听到众多宾客在场内熙熙攘攘讨论的声音。走进去看,只见绝大多数宾客都聚集在了这里,密密麻麻围成一个圈。人群中心的比武台上被绑缚着跪了一人,赫然是打扮成平民的余初隐。他脸上用于伪装成暮允歌的面具从脖颈处被揭起一小部分,不知是打斗过程中不小心造成的还是被他人故意扯开的。
在旁边持一支长萧押着他的人正是真正的暮允歌。
暮允歌向人群中巡视了一周,望见问语后目光停了一瞬,朝她一点头。
问语会意,侧身挤过人群走到最前面。一眼发现庭以归和苏予诚的身影,便主动站到他们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