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如此,苏予诚还是一一试了一遍毒,明确排除所有可疑的食物和用具,最终将目标定在茶叶这一物上头。
苏予诚见识广博,只消一看加上一验,马上能精准判断出毒物的种类。他走出房间,对边甫田和庭以归道:“边老爷,庄主,属下已经查明。杏花所中之毒名为默羽,此毒需服用一定剂量才可起效,之后再接触药引,便会使人突然暴毙。”
“可有查出药引在何处?”庭以归问道。
“未曾。但边夫人既是因此毒而亡,据丫鬟所言,杏花又是在整理夫人遗物之后忽然暴毙,想必药引就藏在边夫人遗物当中。”
庭以归转而征求边甫田的意见,“恩公。”
边甫田一张严肃的脸上再添加五分悲痛,强装无事地对苏予诚道:“那便有劳苏神医了。”
以神医苏予诚的能力,在众多遗物中找出药引并不是什么难事,他在边家下人帮助下很快便找到线索:罪魁祸首是边夫人常戴的一根白玉梅花簪子。
苏予诚发现那簪子上药引浓度非常高,只要人触碰过,很大概率会引发毒物药效。在边夫人连续喝茶一段时间后,只要她继续使用这跟簪子,几乎可以预料到一定会出事。那个叫杏花的丫鬟先前帮着处理边夫人的遗物,也碰过那根簪子。由此不多时,毒发身亡。
但与此同时,问题又来了:是谁下的毒?
苏予诚用一块手帕包着手捏着那根白玉梅花簪,轻轻捻动,脑里不断思索。
“这跟簪子是边夫人许久以前便一直带着的吗?”他问道。
丫鬟否认,“不是的,这簪子是一个月前,公子带回来的。”
丫鬟口中的“公子”指的自然就是边甫田的独子边若渝。他原本孤身一人在外从商,鲜少回家,一个多月前刚刚回到边家,一回来就听说了自己父亲被外族掳去的事。
边甫田一听,怒从心起,当即风风火火赶去祠堂,二话不说拎起儿子衣领便厉声训斥:“你这个不孝子!为父遭奸人掳掠,在外受苦多日,你却只顾着享受荣华富贵,还杀害生你养你的母亲!你的良心何在!我边甫田怎会生出你这样的儿子!”
他恨铁不成钢,气得浑身发抖,一转眼看到庭以归还别在腰上的佩剑,伸手一下拔出素元,直直朝边若渝头上砍去。
边若渝还在祠堂乖乖给自己的母亲跪着,看父亲进来,正叫了一声“父亲”,打算痛心疾首地赔罪。结果话还没说出口,看到父亲怒气不增反减,还要拿剑杀自己,锋利的青光在眼前一闪,整个人当即吓蒙了,连躲闪都忘记。
幸亏庭以归反应快,一把握住边甫田手腕,手上用力扭着他腕骨不让剑真的砍下去,口上阻拦道:“恩公切勿冲动。真凶尚未找到。若渝只是买给夫人一根簪子而已,也是一片孝心,人未必是他所害,或许是被有心之人利用。”
边若渝从始至终一个人跪在祠堂,根本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只知道现在父亲生气了,要杀自己,他跪倒在地上,一个劲儿地害怕发抖。
边甫田被庭以归死死摁着手腕,听到他的声音和话语慢慢冷静下来。他方才听到边若渝给母亲买簪子的事,想到那时自己正受奸人掳掠欺侮,而这个儿子不仅不想着怎么救人,反而一味讨好母亲。后来夫人又因他送的那根簪子而死,当即认定人是他杀的。
现在亏得庭以归这么一拦,也想到另外一种可能性。兴许他当真只是为了在困境下安抚母亲心绪,才做出这等无知孩童般的行径。否则夫人也不可能这样不辨是非,在夫君遭难的情况下还天天戴着那根簪子打扮自己。
但是想通儿子不是凶手是一回事,他烂泥扶不上墙又是另一回事。边甫田看着自己儿子这副窝囊模样,越看越觉得不顺眼。想着哪怕不砍死他,砍他一刀发泄一下火气也好。
庭以归还是硬生生拦着,直到边甫田把紧握着剑柄的手松开。
边甫田一甩袖子,怒而离去。庭以归“唰”一声将长剑收回,解下腰间系剑的绳子,交给守在一旁的问语。问语恭敬接过。
素元手感沉重,剑鞘剑柄上花纹古朴。问语回头看一眼被吓得跌倒在地上的边若渝,几乎能想象到他会怎么劝慰自己母亲,大概就是说“你看我都回来了,父亲还会不回来吗?这个白玉簪子就是我们的吉祥物……”之类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