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语又是一声讥笑,“先生自称半仙,竟不知天法道,道法自然吗?”
“嗯?”自称“黄半仙”那人愣了愣。
“万事万物皆有时、有运、有势。”
“呃……”
“与其受制于夫旺子昌之俗,我更愿登空泛云,一举万里。”
那人半天没反应过来。
问语权当他骗人功课没做到家,转身再去打听。
这一转身,问语恍然发觉街上少了什么东西,想了想,原来是刚才卖画的不见了。在街上来来往往的人群中搜索一番,这才发现他正背着一个大包袱,急急往一个巷子里走去。
这个人有点奇怪。
问语又蹭到卖首饰的小摊边上,随手拿了个首饰,放了块银币。
永兴国流通的钱币为银币和铜币,银币面值一两,合一千文铜币。这一块银钱,该是足够收买街边商贩的消息了。
“老乡,那个卖画的叫什么名字?”问语问道。
“卖画的?安子昌啊。哎?你不是打听晏子昌吗?”
问语若有所思。
“哎姑娘,这话可不能乱说。姓晏的人可都被朝廷盯着呢!”小贩一脸惊恐地提醒问语。
“我知道。你不用担心。”问语随口安抚那小贩一番,悄悄跟上那人。
安子昌在小巷子里拐了几个弯,最后进了一个处在阴暗角落里的小屋子。问语细端他身形姿态,不知道为什么,他总是缩着肩膀半低着头,好像在害怕什么一样。
安子昌……晏子昌……少了一个日字头,看起来差别不大,但足以区分两个人了。
是不是一个人,一试便知。
问语上前轻轻敲了三下门。
不一会儿,安子昌开门露出头来,一看到问语的脸,整个人一阵紧张,手臂一收便要拉上门。
问语忙一边用力抵住门板一边询问:“安公子可认识《远山图》?”
安子昌一怔,望着问语惊疑不定,“姑娘是说……《远山图》?”
“安子昌安子昌,其实是晏子昌吧?”
看他没反对,问语把自己背上的包袱拿下来,笑道,“你要我在外面打开吗?”
安子昌半信半疑,打量了问语一圈,看着她面善,似乎并没有恶意。这才开了门请她进屋。
他的屋子很小,光线暗,陈设也少,外室一张桌子两把椅子,炉灶也安置在这里。显而易见的清贫。
问语没看到他的书画,估计是放在内室了。
“家中近来都没有备茶,只能用清水招待姑娘了。”
问语倒是毫不介意,直接取出包袱里的画卷,展开在桌上。
“公子请看,这是不是晏家祖传的那一幅《远山图》?”
横长的画卷上山川绵延,山顶云雾缠绕,深浅墨色勾勒描绘无一不精致而大气。
安子昌眼前乍然明亮,从上到下从左到右,一丝笔触都不落地把画卷看下来,又细致谨慎地把画捧起来拿到小窗边,对着光认真看了半晌,终于面露喜色,连声道:
“是,是,没错,就是这一副。我从小就看着它长大,绝不会认错的!姑娘,姑娘能把它带给我,在下感激不尽。”
他手里捧着画卷,兴奋不能自抑,几乎要激动地跪下谢恩。
问语连忙阻止他,“公子言重了,这只是举手之劳而已。”
安子昌小心翼翼地把画收起来,舒缓心情半晌,“刚才是在下无礼,还未请教姑娘姓名。”
“乘月山庄,问语。”
“乘月山庄……”安子昌重复了一遍这四个字,讶然道,“问语姑娘是庭以归庭庄主的人?”
“正是。”
“竟是庭庄主……”安子昌说着庭庄主的名字,脸色越发缓和,渐渐不见先前看问语时候战战兢兢如履薄冰一样的审慎感。
乘月山庄庄主庭以归,也就是两年前问语主动追随的人,不只是人缘和信誉好,其人品秉性在江湖上也是出了名的。如果是别人来还画,不免会趁机敲诈一笔,但如果是庭以归,便绝不会那么做。
问语从袖中掏出一封信,信封上用异常遒劲而端正的字迹写着“晏子昌亲启”五个字。她双手递给安子昌。
“此番前来,除了还公子的画,还有另外一件事。这是庭庄主给安公子的信,里面有一封邀请函,还有一百两银票。乘月山庄将会在下月初十宴会宾客,庄主特意请公子前往参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