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兴奋又恐惧,想靠近又不敢,想要探索却又心怀敬畏。
是她要求他说的,但他真的会把自己的过往告诉她吗?还是开一个无所谓的玩笑,像他以前那样,风过留痕不留身?
像将泛云这样的人,能牵绊得住他的人和事……
指腹渗出些汗来,问语无意识抓着裙角抹了两下。
“她很漂亮,和你一样……”将泛云幽然道。
夕阳的余晖映在水面上,红彤彤一片,船影和人影随水波晃动,俱是模糊。
三年前,河岸边。
这艘船上曾经死过人。
别的船家偷偷告诉将泛云的时候,他满不在乎地笑了笑。
死过人又如何,正好让那鬼魂与他做个伴。
那年大半个冬天,他都借助那艘破旧的小船来避风。其实根本没多大用,真正起作用的,是他心底那一团因仇恨而熊熊燃起的火焰。
后来天气渐渐转暖,到了人最容易犯困的季节,将泛云也窝在光线阴暗的船舱里不想动弹。本以为开了春,被他寻仇的那些人也会和春天的小动物一样活动起来,结果都过了小半个月,他们竟然还没找来。
将泛云摇晃着酒壶嗤笑:那帮人,蠢得过分。
那年暮春,山脚藤萝盛开,一大片清雅的紫色在风中摇曳。
将泛云坐在船上喝酒,鼻尖除了酒香,还充盈着紫藤花的清香,耳边游人吵吵闹闹,却并不令人烦躁。他一时也起了兴致,转身返回船舱,抱起矮桌上的古琴,顺手抚了抚灰尘,从船上一跃到岸边。
他挑了个位置坐下,按着琴弦试了试音,“铮”地一声,有一小片薄薄的灰尘从琴身上弹起来。
将泛云玩味地扯了下唇,觉得这灰尘实在破坏气氛,以是放弃了弹琴的计划。
他望向四周,看到有一个穿着蓝紫色衣衫的姑娘正在藤萝花下跳舞,动作美好,体态优雅,清风吹动她的衣裙,纤灵的身姿越发轻盈。
那姑娘浅衣黑发,面若桃花,在藤萝树下恣情旋转欢笑,竟是令那满树的花都多了几分灵气。
将泛云唇角微扬。
美景在前,美人在望,这番良辰不轻奏一曲,委实可惜。
他用袖子仔细试了下琴身上的灰尘。说是“仔细”,其实也只是让那张琴稍微看得过眼而已。
他只手拂过琴身,望着藤萝花下的女子,双手虚按在弦上。手指一动,挑勾揉移间,清新流畅的音符就此倾泻而出。
并不是什么有名的曲子,只是随意而弹,和着不远处那位姑娘随兴而至的舞步,出乎意料的恰当和谐。
旁边站着的一位白衣书生侧耳听了半晌,眼光越来越亮。他快速移步到将泛云身后,低头正要开口,却是忽然呆住。
他看见那张琴琴弦连接的角落里散落着一层灰尘,而随着琴弦拨起,偶尔亦有薄薄的灰被弹起来。阳光照在琴上,更让人不忍直视。
书生站在原地,面上纠结了半晌,最终无奈摇头,轻轻叹着气走开了。
“可惜了,上好的纯阳琴。纵使才气非凡……”
将泛云自幼习武,耳力极佳,但这时任他兀自念念叨叨,恍若未闻,唇间淡笑不变,眼里也只有美人。
眼看美人落了个收势,将泛云也顺着拨了几个调作结尾,到最后一个音,只听“嘣”的一声,琴弦断了。
将泛云愣了半晌。他回想了一下,发现完全不记得自己上一次保养这琴是什么时候了。
不远处,有一人大步走到那位跳舞的姑娘身边,纠缠着硬要问她的名字。姑娘看了眼将泛云手边的琴,对着那人调皮一笑,道:“我叫弦儿。”
将泛云听到这话,又是一怔。然后无奈笑了笑,起身离了这里。
当真没有半点消息,这有些诡异。
将泛云只身入了山林,试图从周围环境中找出一些蛛丝马迹。可惜毫无收获。
“公子!公子!”有人在后面喊她。
回头看,竟是那位跳舞的姑娘。她微微喘息着追上来,一张俏丽的脸蛋双颊微红,显然是十分费力地匆匆赶来。
“弦儿姑娘?”
“咦?你听到了?”似乎是因为自己被人注意而开心,她一双笑眼弯起来,像清秀的弦月,“偷偷告诉你,我不叫弦儿,我叫顾念寻。”
精致的柳眉随着说话时的语气挑起又压下,分外活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