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语保持着防备。她谨慎打量这个人,只见他穿着白衣黑裳,外搭藏青色外衫,半隐在衣袖下的那双手半蜷着,看起来自然柔和。
在被抓住手腕的时候,问语明显感觉他手上的茧子——这个人武功或许不差。但他那些茧子大部分都长在指节上,与练习一般刀剑功夫的人的手并不一样。
就问语所能看到的而言,他身上也没有佩戴刀剑一类的武器。
她抽了抽鼻子,闻到这人身上有股子药材味,不是单个用来做熏香的药材,而是各种药材混在一起的味道,像是因长期接触而沾到身上的。
这个人是大夫吗?
在问语打量那人的时候,对方也在观察她。视线从上到下移到衣衫,目色不忍纠结。
问语半转了个身,抬起一只手捂住自己半露的胸口。
“呃、抱歉。”那人察觉到失礼,忙移开视线,又很快转回来,直视着她的眼睛,道,“在下,苏予诚。”
问语侧过脸,用眼神问他:你有什么事?
苏予诚缓了口气,微赧道:“是这样,在下迷路了。”
问语一怔,望望周围看不到边际的树林,抬起手摸了摸额头。
苏予诚又羞愧又无奈地笑,“这林中树木分布颇奇怪,明明认清了方向,顺着走下去,却还是……”
问语点头,她可以理解苏予诚的感受。这片桃林的确不一般。她之所以能在这里面行动自如,依靠的也是自己独特的那种异能。
“不知姑娘在这里呆了多久?”苏予诚问道。
我……
问语张口想说话,却没能如愿发出声音,她为难地摸上自己的喉咙。
“落叶无声?”
问语惊奇。
落叶无声是一种毒,会对人的声带造成损毁。问语因为在红杏阁不肯服从,大吵大闹试图向客人求救,这才被喂下这种毒。
不过一般人见她不能说话,大多都会以为她是哑巴。这个人是怎么知道她其实是中了毒的?
苏予诚看出了问语的疑惑,勾了下唇,“在下略通医术,方才探了姑娘脉搏,所以能得知。”
问语皱着眉看他。只在刚才打斗的时候探了一下脉搏,就能知道对方中了什么毒。医术到这种程度,已经不能叫“略通”了吧?
“而且……”苏予诚继续道,“姑娘身上似乎还有不少外伤,都在背上?”
问语更惊奇了。他虽然用的是疑问语气,但眼神中透出的情绪分明是肯定,自信无比。
真没想到,她居然能在这种地方遇到一位神医。
不过,这位神医好端端来这里是为了什么呢?之前来这里藏东西的那位受了重伤,紧跟着就来了一位神医。莫非这神医有什么虐待伤者的癖好不成?可这跟《筑术》又有什么关系?
问语蹙眉思索了半晌,越发觉得不太心安。她蹲下身,从地上找了半截树枝,扫开一片落花,用树枝比较尖锐的一头写下一行字:你为什么会来这儿?
一个个字皆是整齐的楷体,字形灵巧清秀。
苏予诚耐心看她写完,“不瞒姑娘,在下是为寻一人而来,可惜……”他沉吟半晌,轻叹了口气,“此刻想来已经不必了。”
问语听他说是为了找人进来的,心脏一下提起来,跳动如雷。后又听他不找了,一时搞不清楚状况。
她慢慢冷静下来。试想,方才寻那人踪迹看到《筑术》的事只有她自己在场。只要她不说,别人又怎会知道?
“姑娘在林中时可有见到一个身受重伤的人?”
问语脖子一梗,无意识便要点头,好在神经反应更快一步,连连摇头。
“他许是已经离开了这片桃林,姑娘……”苏予诚望向问语,微微迟疑。
问语不知道这人找那个人是不是为了《筑术》,又会不会继续伤害那个人。念及他大夫的身份,再仔细端量他模样,确实不像坏人。且她若真想隐藏自己,便不该询问太多,装作无事发生、并让他信任自己才最好。
问语想着,用手中的树枝把先前写下的字迹抹去,地面随树枝摩擦扬起一小片混着花瓣和枝叶的尘土。她认认真真写下两个字:问语。
她斜着身子仰着头,朝苏予诚指指自己。
苏予诚了然,“原来是问语姑娘,失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