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婳及时解释道:“常伯,这是晋王世子收的徒弟,先托我们带进京照看一阵子。”
常伯这才明白,忙找来小厮交待去准备房间。
许奕有些小心翼翼地进了大门,四肢也有些僵硬,从土匪窝突然来到这豪门大院,一切对他而言都是如此陌生。
许婳注意到,有些心酸,走过去挽着自家大哥的胳膊,低声道:“大哥放心,回了家,很快就会想起从前的事儿了。”
她的话让许奕心下稍安,正定了定神准备往里走去,旁边一声痛哭让他生生停住了脚步。
“奕儿!” 许老夫人在屋内等候不及,非要拄着拐杖出来,这会儿看到失而复得的亲孙子,内心的激动让她说不出别的话,只是快步走上前来,拉着许奕的手,轻轻拍着他的肩膀,满眼泪花。
许奕只觉得眼前的老妇人分外亲近,看着她流泪,他自己也有些难过起来。
但一时半会,许奕还是有些生疏,许老夫人知道他还未恢复记忆,纵使心里有些焦虑,面上也没有带出来,毕竟,他能活着,就比什么都强,不是吗?
许府在沉寂了三年后,头顶的乌云终于慢慢散去。
杨小树早早被安顿下,而祖孙三人直到深夜才各自回房歇下。许婳被素秋素月眼泪汪汪地迎回院子,忙里忙外地伺候她梳洗,看着自家小姐粗糙了不少的肌肤,心疼得不行,恨不得一晚上帮她补回来。还是许婳实在困,让她们别折腾了,这才停下。
翌日一大早,晋王就上门了,也不管合不合规矩,他看着死而复生的许奕,大力拍着他的肩膀,一连说了三个“好好好!”这样老友在天有灵,也可以瞑目了。
晋王还不忘叮嘱许奕先在家待几天,等他试探过皇帝陛下的意见后,再做其他安排。当年边城一役,许奕“战死”已是盖棺定论了。现如今他既然回来了,要怎么给他恢复身份,乃至谋求一个职位,还得好好运作一番。从许府出来,晋王径直去了余将军家,是时候让老家伙们动一动了。
这几日,许婳带着大哥将府里上下逛了个遍,最后停在习武操练的小校场前。“从小爹爹就带着我们练武,大哥你当年还说要去浪迹天涯当个大侠呢。”许婳想起当年旧事,不由得笑了。
许奕抚过那一排明显使用多年的刀枪棍棒,由心而生一股熟悉感,“这柄枪——”
“这是爹爹当年最爱用的。”许婳说,“但是我和你都不喜欢用枪,我嫌它耍起来不好看,你嫌它带着不方便。”
许奕唰地抽出它,仔细端详了一会儿,下一步,无比自然地耍了一套流畅的枪法,许婳在场边看着,有些恍惚,好像当年爹爹的模样。
她无意中往场边一暼,她奶奶正站在不远处,扶着谷妈妈的手,眸光闪动,似怀念似遗憾。
许奕收了枪,一回头,就看到一老一少正两眼亮晶晶地看着她,脸“唰”就红了。
这可是难得一见了,许婳想,当年大哥脸皮多厚啊。
也许是练武的记忆太深刻,许奕多往校场跑了几次,居然慢慢地开始想起一些事情来,比如小时候总是帮许婳背黑锅。
许婳:不要在意细节···
又想起来,他和宁玘曾一同被自家爹爹训得抬不起头来。
看来还是难兄难弟啊。
想到这里,他摆着一副严师的架势,对和他一起练武的杨小树说:“马步扎稳了!”,又特意看了一眼在旁边的妹妹,刚刚收到一封边城来的信,八成是宁玘的,没见许婳看着看着就笑了嘛。
哼,臭小子。
许奕故意走过去,“谁的信啊?”
许婳瞄他一眼,“明知故问。”
因为许奕坚决不肯刮胡子,这会有点生气了,他胡子一翘一翘的,“哼,女生外向。”
许婳冲他做个鬼脸,拿着信跑了。
许奕在她背后嘀咕了一句:“等他回来看我怎么——”,还没说完,就看到杨小树瞪着一双清澈的眼睛看着他,许奕卡壳,“专心点!”
不管她哥的小心眼,许婳回了书房,继续读信,据他信中说,大约半个月后就能回京了,能赶得上七夕。
许家一片岁月静好,而朝堂上,因为许奕的归来,官员们对他的处置意见分成了两派。一派以王尚书为首,坚持认为许奕当初肯定是临阵脱逃才得以苟活,不治罪就算了,怎么还能加以封赏呢!另一派则是晋王爷和军中将领,认为要对当年的事重新定论。毕竟如今荣王已经伏诛,他当年干的缺德事也被查得一清二楚,很明显许家父子是功臣,不能让功臣寒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