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家上下,一片阴霾。
“不然你们就先回去,这丧也算奔过了,也没人能挑得出错来。”
李氏考虑到二人新婚,可别沾到了晦气。
现在府中就靠着李氏一人支撑着,见天忙得连轴转,府中已经抽不出多少现银,只得卖了两间铺子。
这铺子原本是要给时锦作为嫁妆的,但是时锦远嫁京城,铺子也不好作为陪嫁,便留了下来,如今却不得不卖出去了。
时锦夫妻回来只是探亲,也没带多少银子,帮不上什么忙。再者说,就是带了银子,李氏也不会要他们的。
“哪有那么多讲究,您就我这一个女儿在身边了,我不帮您,还让外人来帮您不成?”
前面时聿死的时候,时锦也帮着管了家,这回也算熟悉了些。现在她身份不同了,虽然回家是客,但是下人们也没人敢不听。
李氏闻言,心里一暖,果然女儿就是贴心啊。
时湛虽然在军中任了小职,但毕竟不是正式的编制,走的是冯家的路子。当时冯家和时家还算交好,但是时复丁忧之后,冯家态度会如何,就不好说了。
可以说,老夫人这一过世,彻底将时家打回了原形。
四天后,外任县官的时祯也回来了,带着比出去时更多的行李和仆人。
时锦看着那些一一搬进府的行李,心想时祯是真的打算在外面过一辈子了。只怕最不想回来的人就是他了。时家再无任何留念的人事了。
看到时祯,时锦就不自觉会想到余如音。
算算日子,余如音当要临盆了才是。时祯既然不能继续在那边任官了,自然也要跟着一起回来了。
但是没有看到余如音的身影,想来时祯将她安排到了别处。
“三妹妹。”
时祯自院门处进来,着一身梧桐色绣暗竹纹春装,芝兰玉树般,脸面带着以前没有的沉稳之色。
“大哥,回来了。”
时祯笑着点头,又道:“三妹妹大婚,没及赶回来,三妹莫怪。”
“怎会。”
时锦不知该说些什么了。时祯也没有恭喜她,这个时期也不适合说喜庆的话。
“那我就先去祭拜老夫人了。”
“大哥请便。”
李氏在灵堂招呼客人,时祯又去了灵堂祭拜,搬整东西的下人不停地搬着行礼进来,眼看就要将路堵上了。
这一会儿说不定要来吊唁的客人,现在又没有分家,时祯名义上还是鳏夫,事情自然要身为嫡母的李氏帮着打理的。但是李氏现在抽不开身,时锦又正好在这,便指挥着下人,将行李搬到时祯原先住的院子去,至于要怎么归整,就得时祯自己来了。
随着行李搬进来,几个面生的丫鬟婆子也跟着进来了,却没人上前去招呼她们该往哪去。
见时锦站在一旁指挥着,一个四十来岁的妇人,上前来问时锦:
“这位夫人,我等是老爷在苍南县买的下人,我姓张。请问夫人,我等应该往哪处安置?”
时锦抬眼看了看眼前的妇人,她穿着普通的青布衫,面相还算和善,便道:“你们应该称呼我三姑奶奶。你们先去修文院候着,等着管家来安置,修文院的下人只怕已经够了,但是...”
不等时锦说完,妇人身后一个丹凤眼的女子便挤上来插嘴道:“我们是老爷从苍南买的,自然要伺候老爷才是。”
猛地被人打岔,时锦颇有些不悦。就是规矩不甚重的时府,也没哪个丫鬟敢在主子说话的时候插嘴的。
她打量了一眼那个女子。
只见那女子瓜子脸,丹凤眼,薄唇,双眉细长,皮肤莹白。
虽然她同样穿着一身青布衣裳,可看她纤细双手交于小腹前的姿势,不像是奴婢的样子。
那妇人连忙拉了一下身后的女子,示意她不要多说。
“你们既是大哥买的,自然也就是时府的奴婢,哪里有应当伺候谁,不应当伺候谁的道理?难不成让你们去伺候夫人,就不愿意了吗?”
女子咬唇不说话,妇人连忙赔笑道:“三姑奶奶别生气,这锦绣初进大户人家,不懂规矩。”
时锦看着这心高气傲的女子,心里慢慢有了个想法。
“既是还不懂规矩,便先去二院管事曹嬷嬷手底下,先学学规矩。不懂规矩,怎么伺候主子?”时锦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