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河自己也拢了拢披风,并袖道:“也不多远,又不会受什么风。之前是来人了,不过那些衣料……我都不喜欢。便穿去年的旧衣了,没料到今天冷。”
辛翳伸出手来,笑出虎牙:“先生手冷不冷,我手可热了。”
南河也缓缓将手从袖中拿出来,但倒不是去捏他的手,而是用指尖试了一下他掌心的温度,笑道:“你年轻啊。年轻总是火力旺。”
辛翳被轻碰了一下掌心,似乎也呆了几分,他确实想去反握住南河的手,却动作慢了。
南河把手缩回了披风下,辛翳忽然伸出手去,拿起披风上带一圈白色厚毛领的兜帽,给她戴上了。
那兜帽还挺大的,一下子把南河脸都团住了,她虽然吃惊了一下,但这几年没少被他闹,也有几分无奈的看向他。
辛翳咧嘴笑起来。
她肯定不知道自己脸被团在毛领里,下巴尖埋在白色绒毛中的样子,有多么……可爱。
至少把她平日那股不近人的淡漠感给削弱了不少。
南河将兜帽拽下来,辛翳又给她戴上,南河已经放弃挣扎了,他经常没由头的闹起来,这样下去没完没了,她只好戴着兜帽道:“好好说正事。”
辛翳倚着栏杆:“没什么,只是大家都说越国复国,是齐国在背后操纵。这一点倒也挺明显的了,毕竟越国在南部,它确是在江淮一代吴国旧址上复国的,国都也是吴国邗都。”
南河问道:“虽然早些年就复国了,但一直内部纷争不断,也不通中原,似乎到了如今的越王才一统越国,开始集权。只是……如今的越王真的是姒姓欧阳氏?我听到的传言都是他似乎出身匪莽,谎称自己是欧阳氏,行为粗鄙且言语不通中原。”
辛翳:“听说名无遣。这样的怀疑也不是没有理由,越国被灭后,宗族被押解到楚国来,君父派人在押解的路上将他们尽数杀死。但不管是不是,如果齐国要支持越国复国,说是那就是了。”
南河:“但我觉得,还是早些对越国下手比较好。”
辛翳却微微摇头:“我觉得比越国更紧急的是境内。楚国境内不安稳,就会在我对外出征的时候后院起火,我宁愿再画点时间,把楚国境内的边角,都敲打的服服帖帖,再去对付外界。”
南河:“只是,我认为江淮一代,沃土千里,又有邗沟贯穿江淮,我们甚至可以一路北修去通到黄河周边,若真能如此,楚国去往中原就无往不利了。”
辛翳愣了愣,道:“先生是去过么,怎么会说出江淮一代沃土千里的说法。以前吴国还常向楚国借粮,就是因为地上杂草丛生,雀兽满地,虽水丰但开垦却不利……”
南河:“那也与当年吴越之地并不像中原各国那样精耕细作,不懂得除草牛耕,又内部分封常年内战,百姓无法安居乐业有关。楚国如今农耕已经长于北方许多中原国家,就算今年冬日冷也不会影响太大,若我们能得到江淮沃土,怕是又能得到了个粮仓。不过你说的也对,境内确实也不太安稳,这时候如果去攻打越国,就怕齐国也要跟我们开战。”
二人话说到这,身后忽然有声音道:“更何况越国与我们之间夹着虎方,虎方也不是随意就能驻军通过的地方。”
南河转过脸去,看到商牟,也有些惊喜:“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商牟其实几年前还与山鬼少年他们关系不太好,也不爱往宫中跑。但几年前家中被屠戮之后,他更无法住在旧宅里了。但如今带兵,总要回到郢都汇报,他以为自己是没有家的人了,但荀南河就像之前会找他主动说话一样,每次都会很高兴他回来了,多问他几句近况,甚至让他和辛翳背对背站着比一比个头。
而且山鬼少年们如今都被辛翳派遣往各地做事,有时候他行军路过某地,在那里做事的山鬼少年竟然会带着酒肉,主动来找他叙旧聊天,甚至会从远一些的城池特意赶过来,几个人和他凑个小饭局,吃喝笑闹一阵。
商牟从来以为自己真的是无父无母,无人管无人顾的,自己闷头走自己的路就是了。
却在战场上,军营里也认识了各种各样的人。在某次驻军巴蜀时,暴雨之后范季菩提着一坛酒骑马走几十里来军营找他,见面就破口大骂山路泥泞崎岖,把那酒坛子哐当往他面前一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