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云疆听到熟悉的声音,手下的笔一顿,抬起头来,果然是墨尔德斯,自从他身体好了回到主营区以后,他们两个就很少见面了。一来是沈云疆有了自己的住所不必回去跟他们挤了;二来,她知道自己不用干苦力以后他也不用为了帮她而出什么问题;三来,她不想见他。
墨尔德斯那双碧色眸子定定地看着她,沈云疆心一乱,手下的笔划出长长的一道。
“你写错了,我来。”他将去抽她手中的笔的时候,看似不经意间轻握了她的手背一下,停留了两秒钟然后才将笔拿出来,弯下腰写上了自己的名字。
沈云疆低着头不敢看他,感觉被他摸过的手背像是着火了一样。
墨尔德斯直起腰的时候在她耳边轻声说了句“就这样,低着头,很好”然后才走出去。
等他走后,沈云疆从窗口看着他远去的背影轻轻叹了口气。
天气一天天热了起来,战俘营里有一件非常令人头疼的事就是臭虫问题。
这种虫子根本没办法彻底消灭,因为实在是太多了。在德国战俘们的强烈抗议下,没个月会对营房进行一次彻底消毒,可是也只能安稳几日,臭虫们就会卷土重来。
如果只是被咬也就罢了,更为棘手的是,有人被这种虫子咬到后会过敏。
墨尔德斯又不幸的中招了。
他为了能多洗几次澡,会用劳动换取洗澡水,可是根本解决不了问题。
于是他又被送进了医务室。
今天医务室只有沈云疆一个人,另外的一个男医生和两个女护士去给病房中的战俘检查身体了,如果已经没问题的就要下地去干活了,所以有很多俘虏为了不干活就会装病。
她掀开他的衣服看了看,被虫叮咬过的他浑身起满了小红疹子,她帮他涂了些药,又拿了点口服的喂给他然后叮嘱道:“这些小红疹子是不可以抓的,不然有感染的危险。”
墨尔德斯低低地应了一声,然后握住她擦药膏的手说:“云疆,你为什么不肯见我?”
沈云疆抽了抽,没抽动说:“我……我没有啊,我现在不方便去你们那里,这边的工作很多,我很忙的。”她赶紧噼里啪啦解释了一通,“你快放开我,被别人看到了不好。”
墨尔德斯将她的手背放在唇边吻了一下,深邃的眼窝好像盛满了柔情:“告诉我,你在纠结什么?”
“什么纠结什么?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沈云疆好像触电一样收回了手,慌乱地说道。
“你那时候哭着说为什么这样让你这么纠结,到底是在纠结什么?”墨尔德斯的手又抬了起来,摸了摸她的脸颊。“你是不是还在怪我。”
听到这话,沈云疆抬眼看向他说:“对,你觉得我真的能忘记你在奥斯维辛集中营做的那些事情吗?你当着我的面杀死了维尔纳和玛戈特还有那群孩子,这些事我永远都忘不了。”
“那是因为他们本来就该死……”
“肮脏的灵魂还是闭嘴吧!”沈云疆厉声打断了他,她觉得他到现在还是执迷不悟,顿时觉得失望透顶,“你现在所受的苦难,都是你的报应,如果不是你们侵略别的国家,会落到今天这个地步吗?你为什么就是看不明白呢?”
“我们对苏联的战争是对‘布尔什维克主意’和‘劣等人种’的圣战。”墨尔德斯放在桌子上的右手握成了拳头,“而且云疆,我从来没有真正的伤害过你不是吗?”
“呵……劣等人种?两次都输给了所谓劣等人种的你们是有多高贵?”沈云疆冷笑了一下,“而且,什么才叫真正的伤害?没有肉体上的伤害就不叫伤害了吗?你做的可远比肉体上的伤害更令人不齿。”
“云疆……”
“我们以后还是不要再见面了!”沈云疆站起来将东西收拾好,把药递给他直接出了医务室的门。
墨尔德斯垂着眼看着手里的药瓶,一点点地捏紧,表情莫测。
我想将满腹温柔赠予你,可是原来你是如此不屑。
沈云疆抱着记录伤患病情的板夹来到草地上,靠着一棵大树坐了下来。
阳光很好,树木也很葱郁,可是她心中的阴霾并不能因为天气的晴朗而散去。
“系统,现在这个情形,你究竟是在惩罚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