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那就多劳夫人了!!”
吉麻吕极是感激,说着都快要给我跪下了,我也不耽误,只便扶了他一把,速速进了屋子。
来到内室,见那两名稳婆一个在茜娘身后扶持着,一个则在她身前坐着,两手不断为她按揉腹部,而茜娘此刻倒不喊了,只闭目靠着,神情安定,似乎睡着了。
“她怎么了?是不是昏过去了?”我不禁有些担忧。
她两个却是一笑,茜娘身后那个道:“这产子之痛是一阵阵的,此时停了,她也歇上片时,等下才好用力。夫人还年轻,不懂这些。”
我知闹了笑话,再不敢言,只静静守在榻前。果如她们所言,不多时茜娘又疼起来,坐卧难定,痛苦□□,而这痛楚次次加重,间隔的时间也越发短。茜娘被折磨的不成样子,脸色惨白,汗泪难分,每叫一声便令我心上一震。
又一时,前头的稳婆开始往茜娘身下探看,说什么差不多了,要她开始发力。茜娘倒还有力气,便随着稳婆的话一次次挺身出力。
“啊,太疼了,可痛煞我了!”没多一会儿,她却忽然松下气来,身子摇摆,再不肯按稳婆的话去做,而只这眨眼功夫,她身下的褥子竟染了一片血色。
我再不懂,也知这不是好事,可我那天不怕地不怕的胆量此刻也不知哪里去了,竟是手脚发软,失神失语。蹉跎了半晌,只随着稳婆的一声声鼓励,才缓过些劲。
“哟,了不得,是两个孩子!”忽地,稳婆从茜娘身下探手回来,脸色大变——原来,茜娘肚子大于常人,是怀了双生子的缘故。
“娘子快用力啊,用力啊!”
稳婆自是更加催促茜娘发力,她亦重新有了勇气,只是每每使力完了那一声惨叫,简直像利箭直刺耳内。茜娘那样一位娴静端庄的女子,痛得五官扭曲,仿佛疯魔了一般,再无半点清醒意识。
我彻底失了方寸,神情恍惚,内心的恐惧之情深不见底。
未知多久,灯影与人影交错晃动,间歇地听见两次响亮的啼哭之声,我才终于寻回几缕魂魄,反应过来,孩子们终于出生了!
是两个男孩,母子三人均安。稳婆遂遣了小婢出去报喜,又将孩子先抱来与我瞧看,还让我抱,我自是无力,更不敢。
我第一次看见这么小的孩子,全身皱巴巴的,还沾着血迹。我只想哭,再无更多的感觉。
一时,吉麻吕终于被放进来,一家四口团聚,喜极而泣。我是一点忙也没帮上,又兼心中百感交集,只得起身退出门外。
行至廊下,冷风袭来,我不觉浑身一颤,这才发觉自己早已是里外汗透。
“玉羊。”晁衡忽然带着微笑出现在我面前。
是啊,刚刚一件天大的喜事,是该笑,可我望着他,只将那许多惊惧之情全都勾出来,一瞬泄气,身子瘫软下去。
“玉羊!”晁衡自是眼疾手快扶住我,也无心再笑,“你身上怎么这样凉!!我带你回房!!”
他抱着我迅速跑回了寝房,又拿来氅衣为我裹好,可我并不是为身体不适,那感觉真真一言难尽。
“怎么了?不是母子平安吗?”他抚着我的脸关切询问。
“她们是很好,就是……”一提到茜娘,方才所历种种又浮现眼前,不由我浑身发紧,双手捂住耳朵。想自己也算是数历生死的人,可那些惊险却远不及茜娘生产之万一。
他立马抱住我,气息也急促起来,“到底怎么了?你说话。”
靠在他怀里我才渐渐镇定下来,只是仍过了许久才勉强开口,“太疼了,真的太疼了!”
“哪里痛?你哪里……”他急急追问,似乎以为是我,忽然顿住才反应过来,却是松开怀抱,扶住了我的两肩,柔声道:“都已经过去了,今后别再去看人生产了。”
“可是……我也是女人啊,自己也会有这一天的!”我除了恐惧,亦不可避免地联系到自己身上,说着便哭出来,“那时你还说要尽快为人父母,撒帐时也说‘五男二女’,我觉得自己会死的!”
“胡思乱想!”他皱眉微怒,却是严肃起来,“你不会死,那些都是戏言,不作数的!”
“大凡男女成婚,总要生儿育女,如何是戏言呢?”我抹着泪,心里并不信他的话,“你别哄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