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引_作者:长安小郎君(147)

  没成想我歪打正着,说在了点子上。这王驸马我虽不算认得,却也曾几次在宫宴上见过,又闻听他贪鄙成性,并非君子,倒不知楚妃与这样的人搅在一起做什么。

  “他们能说些什么啊?虽是沾亲,却也不相干的。”我问道。

  “我要是知道还有什么可奇怪的?”他耸耸肩反问我,又摇头,“那向时忙于应对春试,虽是好奇,却也不敢过多分心。”

  “哎呀姐姐!你怎么还不去睡?说要走又站了一刻,我们还有很多很多话要说呢!”

  正自忖度,神思入定,那久不发言的同心倒忍不住了,皱着眉嘟起嘴,满脸的不悦,似乎我再多说一个字,她就要与我绝交了。

  “好好好,不打扰你们!”我笑笑,随即转身离去。

  没过几日,春试放榜,天阔——中在了明经乙科!这无疑是个天大的喜讯,至第三日,吏部又接连下达了两份制书。

  其一,乃任官制书,任天阔为鸿胪寺主簿,位在从七品上;其二则是封爵制书,赐天阔承袭其父丹阳县公的爵位。

  虽说这功名是天阔自己应试得来的,但甫一入仕竟就是从七品上,倒是极少见的,而况他才二十一岁,少年朝气,春风得意。却想来,这也是出身与爵位所致,世家子弟莫不如此。

  不论如何,这些都是好事,亦证明我的直觉都是对的。

  未及上任,天阔便开始着手婚姻大事。今时不同往日,他已有了官职爵位,再不像从前那般不济,信心大增,倒不愿再等什么指婚选婿的结果,一心要亲自去王府求婚。

  此举虽无十分胜算,但实在值得一试,况又有庆王这层关系,想必宁王再有犹豫,也不会让他太过难堪。

  二月二十是个吉日,天阔选在这天去王府求婚。我与晁衡因是住得近,晨起便去送他,叮咛数语,要他沉住气。待他走后,我们也自返家,一时提起楚妃,想今天这样重要的日子,她却未出现。

  “依照公然上次所言,楚妃近些时候回府频繁,今天倒不在,是不是很反常?”一路走着,我不免问起晁衡。

  “她在想什么只有她自己知道。”他平淡语气,又发出一声轻叹,却问我:“若是公然此去成事,你打算何时惩治楚妃?”

  “自然不会太久,就等公然与同心婚礼之后吧。”这是心中早已想定了的,我毫无迟疑,然尚有余思,不得不提,“但我担心公然一时无法接受,还有你上次说的,怎样保全庆王,可有办法了?”

  晁衡闻言一笑,似是早有成竹,“公然那处有我,而且吉安县主也知道内情,至于庆王,

  有……”

  “夫人!不好了,宫里出大事了!”

  我们才刚进到前院,晁衡也才要说到关键,却忽见霜黎火急火燎地狂奔而来,口中所呼之语亦令人大惊。

  “高将军遣人传话,说陛下要废后,请夫人速速进宫,好歹劝一劝陛下啊!”

  “你说什么?!”明明是再清楚不过的话,我却觉听不真切。

  “陛下要废后,高将军说只有夫人能劝得住陛下!来接夫人进宫的内侍现就在正堂候着!”

  我仍有些发懵,心中说不出的感受,只愣愣地看向晁衡。

  “玉羊,快去吧,此事非同小可!”他向我点头,神情端重,语罢即让霜黎去安排车马。

  我缓过几分,愈发意识到其中利害,便又趁这间隙问他:“父皇并非初生此念,我那时劝住了,可这次……你觉得我能行吗?”

  这一时虽还不知缘由,但不免记起开元十年的那次废后风波。那时,父皇虽是松了口,却转而就杖杀了宠臣姜皎。这“杀心已动,祸根已埋”的隐忧,果然要变成事实了吗?

  “尽力而已。”

  晁衡只说了这四个字,神态依旧。我也知,此时并不是说两句宽慰之言便能安人心的,确实唯有“尽力”二字。

  自被遣黜离宫,我从未想过还有机会回去,就更想不到是因为这样的情由。尚有路程,便不免向内侍询问细详,也好早作计较,而他寥寥数语,竟是令我心惊肉跳。

  皇后为求子嗣,为稳地位,竟自勾结道士巫师在后宫私行厌胜之术,而为人揭露,事发东窗,父皇亲临查验,果真搜获了一块刻着父皇名讳的霹雳木。

  这一次,不是宠臣的漏言,亦非后宫的争宠,君王的薄情,而当真是皇后之过!那样一位自尊端庄的皇后,不会不知这符厌之术自古以来就是宫廷的大忌,她怎会这般糊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