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引_作者:长安小郎君(221)

  晁衡看着干着急,也是出了满身满头的汗,不知怎么安抚玉羊,只好从身后抱持住她,徒然道:“好了好了,马上就好了!”

  “满郎,我好疼啊!快疼死了……我快没力气了……”

  “疼……太疼了,啊……”

  玉羊的挣扎哭喊就像匕首似的一下下刺在晁衡心头,他是一点办法都没有。玉羊尚在孕中时,他也设想过生产时的情形,自己要如何做,说什么可以缓解玉羊的痛苦……可事到如今他才明白,那一切不过是纸上谈兵。

  又过了漫长的一个时辰,玉羊似乎疼得麻木了,又是筋疲力尽,呼声渐渐小了下来,可这不是什么好征兆,她昏迷了过去。

  “玉羊!玉羊!玉羊你别吓我!”晁衡顿生一种魂飞魄散的感觉,他将人平放枕上,不断拍着她的脸颊想叫醒她,而偶一眼才发现,玉羊身下衣褥湿透,还有血红之色。

  “来人!来人啊!”

  原本产妇待产试痛之时并不用稳婆在侧,此刻眼看胎水已破,到了真正生产之时,晁衡便疯了一样冲出屋外叫人。侍应人等早在屋外立候,很快就进了屋。

  “郎君请外头等候吧!”

  几个手脚利落的稳婆进了门便将晁衡阻在了外头,这也是寻常道理,不过是怕母亲分心,无力生产。

  “不行!我答应了她不会离开,她看不见我更不会安心生产!”

  晁衡全然不顾,说着便向内室走去,稳婆也无法,只好由他。玉羊此刻仍无知觉,湿透的发丝凌乱地贴在脸上,嘴唇竟有些发紫。

  “玉羊,玉羊……”晁衡再次将人抱起来,一声声唤得几近哽咽。

  晁衡是年轻男子又是初次为父,自然毫无应对,可稳婆们经验丰富,见玉羊如此昏睡,经时不产,便取出早早备好的通灵散,调了水送到塌边,一勺勺喂了下去。

  “嗯……疼……满郎,疼……”

  通灵散果有药效,不过片时玉羊便醒转过来,眼睛眯开一条缝。晁衡一面高兴,也不得不更加悬心。

  “玉羊,我在,我陪着你,别怕!”

  时逾子夜,玉羊在稳婆的指引下应着产痛一下下出力,可这孩子当真是个磨娘精,许久也不见有出来的迹象。这时疼痛并不像先前那般可以哭喊,须得惜力,玉羊便将所有痛苦都发泄在了晁衡身上。

  其实玉羊早已不知自己在抓着什么,只逢着东西便狠狠攀扯,便将晁衡的一双手,连手腕都抓得血痕累累。晁衡并不觉痛,只知玉羊之痛万倍不止,自己可让她转移些痛楚也是好的。

  “不是说孩子偏小吗?怎么还生不下来?!”看着怀中人被折磨得不成人样,晁衡濒临崩溃,眼睛通红。

  加上同心送来的稳婆,屋里一共三个经验老道的妇人,除了一个在榻下接应,其余两个都围着玉羊,一个在其身侧按抚肚子,另一个则在其身下时时探看。

  身侧那妇人闻言回道:“夫人是初产,常理本就会慢,但这个孩子似乎也寻不着方向,头脚反着,十分不妙!”

  “是啊,老身方才试探,这孩子是脚朝下,长久下去,可就是难产了!”身下妇人亦连忙陪声,神色凝重。

  晁衡并不懂什么头脚相反,只听这话便脑中一片空白,而这时已是虚弱不已的玉羊却忽然开了口,断断续续道:

  “满……满郎,我要……我要孩子,要……要孩子。”

  晁衡先未听清玉羊要什么,明白过来后瞬间泪如泉涌:“别说话,别害怕,你和孩子我都要!!”

  玉羊虽已迷乱不清,但那稳婆的话却是听得一清二楚。她辛苦怀胎,又承受着裂骨剧痛撑到现在,根本就不在乎自己的命了。

  “求求你……求你……帮我……帮我生下这孩子……”玉羊倔强地拉住了身侧的稳婆,直以性命相托,“我只要孩子!”

  ……

  玉羊艰难的生产一直持续到清晨,小院里站满了为她忧急的朋友们,便是同心与天阔也赶着五鼓坊门一开就来了。

  “我见家里长嫂生产,也不过几个时辰就好了,这都一夜了,不是要把人折磨死吗?!”

  猪名麻吕原就与玉羊亲好,又兼是亲嫂这一层关系,便自昨日起就在院外等候,十分挂心,而虚耗了这七八个时辰也不闻喜讯,简直急得要跳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