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王_作者:尼罗(187)

2019-02-11 尼罗

  糊里糊涂的混过这一天,他夜里和段人凤同床共枕,心里想着新汽车,快乐得简直睡不着。好容易在后半夜入了睡了,他忽然一激灵,又睁了眼睛,看到了歪在一旁的段人凤。

  卧室里没开灯,段人凤的一只手搭在他的咽喉上,见他醒了,她说道:“把你的枕头摆好,别这么窝着脖子睡觉。”

  然后她收回了手,他也换了姿势,迷迷糊糊的说道:“我是不是打呼噜吵着你了?”

  段人凤躺了回去:“你端端正正的躺着,就没呼噜了。”

  金玉郎果然就端端正正的躺了,怕自己又吵了段人凤。

  翌日上午,一切如常,唯有段人凤微微的有点胃疼,可能是吃多了生冷瓜果。金玉郎想要陪她去看医生,但她认为金玉郎还是应该去买汽车,有了新汽车了,再坐着汽车出门,舒舒服服的去看医生也不迟。

  这话说得很有道理,金玉郎便依言出了门。而段人凤在家中四处走了一圈,四处的看了看摸了摸。仆人以为她是在检查各处是否清洁,也不在意。

  如此过了半个时辰,她穿戴整齐,挽着个大皮包出了来,嘱咐仆人道:“我还是胃里不舒服,得上医院瞧瞧去。等先生回来了,你告诉他就是,别让他担心。午饭也不用预备了,买汽车是个麻烦事儿,先生总得下午才能回来。”

  仆人答应下来,她又道:“你去胡同口,给我叫辆洋车过来。”

  仆人领命而去,不出三五分钟,洋车到来,她昂着头,迈步出门,坐上洋车走了。

  下午三四点钟的时候,金玉郎开着新汽车回了家。

  新汽车扁而长,他花了不少工夫才把它从后门开进了汽车房。兴高采烈的下了汽车走去前院,他没看见段人凤,而仆人迎上前来报告道:“先生,太太胃不舒服,出门看医生去了。”

  金玉郎一愣:“看医生?没等我?”

  仆人思索着回答:“可能太太是特别难受,等不得您了?”

  “什么时候去的?”

  “将近中午的时候。”

  金玉郎抬腕看了看手表,脸上变了颜色:“那不是已经走了半天了?怎么还没回来?”

  仆人被他问得走投无路,只能是继续思索:“兴许医院人多,太太得等呢?”

  “她去哪家医院了?”

  “那不知道。”

  金玉郎气得一跺脚,然而也没办法,只能是坐在家里等待,如此等到了傍晚时分,他慌了神,先出门到附近的巡警阁子里,向巡警报了案,然后又把全部仆人——包括厨子——全派了出去四处找人,自己也开出新汽车,连着跑了好几家外国医院。

  他奔波了一夜,一无所获。凌晨时分,他回了家,人是懵的,一颗心则是如同落进了火里。呆呆的站在院中,他不住的想要咧嘴作出哭相,厨子见了,大着胆子上前劝道:“先生您别太着急,您再想想,太太在北京城里有没有亲戚朋友什么的?”

  “没有。”金玉郎摇摇头:“她现在只有我。”

  厨子和其余仆人对视了一眼,试着步的又劝:“那您先回房歇歇,太太应该没事,她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能有什么仇家?”

  金玉郎的耳朵里轰轰响,厨子说十句,他依稀只能听见一句。梦游似的回了房,他往床上一趴。一张脸埋进枕头里,他做了个深呼吸,因为枕头上还留着段人凤的气味。在枕头上缠绵的蹭了蹭,他蹭去了自己的眼泪,也蹭出了一点窸窸窣窣的声响。这点声响让他猛的抬了头,伸手从枕头底下摸出了个鼓溜溜的信封。

  慌忙坐起来打开信封,他从里面倒出了一团污迹斑斑的破布。将破布展开来铺在腿上,他看清了上面那五个大字,还看清了包在里头的一条白金项链,项链带着个心形的小坠子,是段氏兄妹随着他初到北京时,他送给她的。

  他直瞪着这块破布,一时间竟连动都不能动,只从喉咙里发出哀鸣。与此同时,南下的列车,已经将段人凤送进了济南火车站。

  段人凤坐在二等车厢里,旁边的人是张福生。张福生双腿夹着个半新不旧的手提箱,里头装着些旅人常用的零碎以及几件衣服。衣服乱糟糟的缠裹在一起,保护着里面成捆的大额钞票。

  钞票都非常新,有交通银行发行的中国钞票,也有外国银行的美元英镑,全是整整齐齐的一扎一扎,出了银行的柜台,就直接进了她的大皮包。这事办起来并不难,因为金玉郎对她向来是毫无防备,他的存折和印章就扔在卧室里的小抽屉里。而在她去银行取钱之时,经理见她取款金额巨大,还想打电话向金玉郎确认一下,然而谁也不知道金玉郎正在汽车行里流连,经理根本找不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