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王_作者:尼罗(191)

2019-02-11 尼罗

  施新月答道:“您这么过日子可不行。”

  金玉郎笑了一声:“怎么过不是过?反正家里就剩了我一个人,怎么过都是没意思。”说着他一踢腿,踢了施新月的裤子:“哎,你知道我的事吧?我太太,段人凤,走了,不要我了。”

  施新月知道——昨天打听金宅地址时,他顺便也得知了金宅的新闻,也正因为是得知了这桩新闻,所以他才不敢耽搁,一夜过后便急匆匆的找了过来。此刻对着金玉郎,他劝道:“您还年轻,将来的日子还长得很,为了一时的感情挫折,搞坏了身体,岂不是得不偿失?”

  “你说我?”金玉郎似笑非笑的又踢了他一脚:“你还因为失恋要死要活呢!你有脸说我?”

  “就因为闹过那么一场,我现在才有资格说您。现在回想起我当初的所作所为,我非常的羞耻和惭愧。”

  金玉郎摇了头,转身又开了留声机:“我没有什么羞耻和惭愧,我就是难受,心里难受。”

  然后他起身走去了隔壁房间,片刻之后出了来,手里攥着一只细脖大肚的洋酒瓶子,瓶子里晃荡着半瓶酒,他坐下来,仰头灌了一大口,扭头盯着留声机,他在音乐声中把酒咽了下去。

  施新月见了他这个油盐不进的劲儿,知道自己是说什么都没用了,于是转身走出门去,先把院内的落叶扫了,然后去厨房生了炉子,接了一壶自来水坐在炉火上。金玉郎随他忙活去,懒得管他。

  酒精让他变得昏沉麻木,他五感迟钝,仿佛和外界隔了一层膜,膜内的他活得又无聊又乏味,非常的没意思,然而他又不敢扔了手里的酒瓶。因为清醒的时光更恐怖,他一清醒,就要又悔又恨,想让时光倒流,也想再杀一千一万个人。

  施新月脱了哔叽夹袍,干活干得出了一身热汗。他可不是什么博爱人士,但给金玉郎出力气,他认为自己有义务,是百分之百的自愿。厨房里咕嘟咕嘟的煮着一小锅粥,他高高挽起袖子,把金玉郎丢在卧室里的一大捧脏衣服全洗了,冻得从胳膊到手全通红。等他把衣服晾在后院了,厨房里的米粥也好了,他擦了手放下袖子,盛出一碗热粥送到了金玉郎面前。

  “您先喝点儿粥。”他说:“我回趟家,有点事,然后马上还回来。”

  金玉郎看了看那一碗热粥,然后摇了头:“我不饿。”

  “您少喝两口也行。”

  金玉郎一抬眼皮,目光迷迷离离:“你还和那个臭娘们儿在一起?”

  施新月认为傲雪是个娘们儿不假,但绝对是只香不臭。他不好反驳金玉郎,只能点头:“是。”

  “过得好吗?”

  “挺好。”

  “那你得谢谢我。”

  “是,我一直很感激您的成全。”

  “不是谢我成全,是谢我把金效坤送进了大牢,要不然她会乖乖给你做老婆?就算我把她给了你,你也早死在她手里了。”

  施新月依旧是点头,直等金玉郎再没要说话的意思了,他才穿上夹袍戴上帽子,匆匆的出门回了家。之所以这么急着回家,乃是因为今天是中秋节,傲雪昨天已经买了月饼回来,还提前预备了鸡和鱼,要在家过个节。现在他们的日子过得颇兴旺,自从金玉郎把他塞进了禁烟局之后,他是一天的公务都没办过,局里好似谁也不知道他的存在,然而名册里确实是有他的名字,又因为一直没人把他的名字勾消,所以他得以按月领薪,每个月无缘无故的就能得上四十二块钱。他家里不雇佣人,一切都是他和傲雪亲力亲为。老奶妈子今年春天年老归西,家里只剩了他和傲雪两个人,二人尽力的往舒服里过,一个月顶天也就花个二三十块钱。

  许是饱暖思淫欲的缘故,他现在很想和傲雪向前再迈一步,横竖两个人谈也谈得来、过也过得来,为什么不从假夫妻变成真夫妻呢?他不是独断专行的大男子主义者,纵然和傲雪做了真夫妻,他也照样会定期陪着傲雪去监狱看望金效坤,绝不让她受一点委屈。

  这是他存在心里的话,存了许久了,只是还没有找到机会说出口。本打算今天过节,两人喝点酒,他以酒壮胆,向她做一番表白,然而没想到恩公又活成了鬼宅里的野鬼,而他没法留下一碗热粥就走,回家暖暖和和的过节去。

  所以这表白的日期,只能是延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