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可真够复杂的,闫清没来得及多问,便已经走进了前殿。
丽婕妤抱着孩子孤零零坐在殿中,有些怯怯的。见闫清进来了,丽婕妤微微侧身:“太后今日有点咳嗽,郡王去看看。”
“是,见过丽娘娘。”闫清大略行了礼,往后殿去了。
秋嬷嬷刚从厨房里端了一碗温热的牛乳,与闫清碰了个照面。
“郡王来了。”秋嬷嬷喜笑颜开:“您先进去看看太后,我给婕妤端碗牛乳热热身子,那大殿空荡荡的,冷得很。”
“您去,我去看看皇祖母。”闫清抬脚进了寝殿。
太后盘着腿坐在窗下看书,眼睛不太行了,书便拿得远远的,双眼眯成缝。
见闫清进来了,太后忙将盘着的腿放下:“你总算来看我了,快来,这诗集复杂得很,你给我讲讲。”
“您不是染风寒了,怎么还在这风口坐,嬷嬷也不管管您。”闫清无奈,走过去在太后身边坐下,拿过诗集看了看。
“这都是些歌颂文人的诗,有什么好看的。”
有些诗明显对女性有贬低的意味,认为女人都是男人的附属品。
“这是你大嫂拿来的,说京城里出了个诗人,因为他的诗又出了个什么新派,说有意思得很,让我看个乐子。”
闫清嗯了一声,往后翻了几页,在最后见到一首诗,话里话外都有讥讽南朝王暴戾的意思。
再回头看书皮,署名沈逸。
闫清将书扔在一旁:“这种诗您用不着看,没什么意思。”
太后却只顾着扒拉着闫清肩上衣袍的针脚:“你是不是长高了,这肩上都短了一截。”
“是么?”闫清也低头看:“好像是长高了一些。”
“郡王这个年纪,该是最后长身体的时候了。”秋嬷嬷推门进来,又将门关上,挡住了门外的冷风,转头一看,立即埋怨道:“您怎么又坐窗下了,风多大,您不怕晚上头疼?”
“里面太闷了,透不过气。”太后呵呵笑道。
闫清站起来,拿过架子上的外袍给太后披上。
“她还没走?”太后问秋嬷嬷。
“哪能走呢,哪日不是坐到傍晚才回去。”
“唉。”太后叹气:“要不给送去皇后那儿,丽婕妤到底是小门小户出身的,指望不上。”
“这婕妤也太看不明白了,这可是您明着给她送了个孩子,她还有什么好怕的,嘉妃娘娘还能把她吃了不成。”秋嬷嬷道。
太后轻轻咳嗽了一声,闫清赶紧给拍拍背。
“公主才生下来多久,她整日抱着在我宫里吹风,孩子有个头疼脑热的怎么办?”太后思量着,拍板道:“你去给她说说,若她真不想养,那就送去皇后那儿。”
“要不给送去嬷嬷那里?”秋嬷嬷出主意。
“要断了嘉妃的念头。”太后坚决摇头。
秋嬷嬷又回去了前殿。
“这宫里的女人苦啊。”太后叹息。
“所以您要好好的,给后宫撑起一片天。”闫清道。
太后笑了:“我撑起来有什么用,人呐不管怎么样,得自己立起来才行,不然别人怎么帮都是徒劳。”
闫清点点头。
一会儿后,秋嬷嬷回来了,关上房门道:“哭了,连忙说她不是不想养,倒了好大一肚子苦水,奴婢都劝不住。”
“嗯。”太后道:“然后呢?”
“问了几次您会不会把孩子还给嘉妃,得了准信后才抱着孩子回去了。”
“瞧瞧,都说她胆子小,其实聪明着呢。”太后听乐了。
“婕妤从来与嘉妃娘娘交好,这下怕是不能好了。”秋嬷嬷道。
太后悠哉地:“就是要断了嘉妃的念头,孩子算什么,这才只是个开始。”
闫清突然想起李松曾经说过,嘉妃完了。
宫里就是一个与世隔绝的世界,里面的人出不去,自成一个活法。有些人偏激,有些人通透,没有完全的对错,也没有露骨的杀戮,什么事都是一点一滴积累的,就如嘉妃,她花了十几年积累来的恩宠,又被自己一步步毁了,现在太后又要一点点地夺走她的一切。
好比润物细无声一般。
陪着太后说了会话,太后咳嗽不能多说,闫清便早早的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