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从头顶枝叶的缝隙洒下来,星星点点落在他脸上,一双眼隐在阴影中,如夜空般黑沉。
“见过穆王。”林语棠身后的小厮忙不迭行礼。
林语棠深吸一口气,双唇一启想要说话,却见闫清负手朝她走过来。
林语棠的心砰砰直跳。闫清会对她说什么,是失望还是斥责?
一阵轻风拂过,带着淡淡的梨香扑在林语棠脸上。林语棠眨眨眼,闫清已经平静地从她身边走过,一步也没有停留,就这么从花架子走廊走了出去,往更远的方向去了。
“这……”小厮也心道不好,担忧的看着林语棠:“四小姐,这下怎么办?”
林语棠只回头望着闫清越来越远的背影,沉默不语,眼中却是一片死灰。
闫清是来看太后和秋嬷嬷的,太后歪在窗边的塌上睡着了,在这边没有刻意隐藏白发,阳光照在她的头上,一眼望过去竟是满头银丝。
等走近了,才发现那只是光线的原因,太后只是黑发里夹杂了一些白发罢了。
闫清轻轻给太后披上一层薄被,太后睡得浅,闭着眼嘟囔道:“什么时辰了?”
“快到午时了。”闫清轻声道。
乍然听见闫清的声音,太后还以为在梦中,无声一笑。
闫清站起来,准备去看看秋嬷嬷。
“闫清?”太后唤道。
刚走到门口的闫清回头,见太后已经撑起身子望着他,一脸不可置信。
太后呆滞片刻后,竟是第一时间去摸自己的鬓发,她晨起不过让宫女随意梳了个样式,头上肯定满是白发。
闫清无奈一笑,转身走回去坐在塌边。
“您怎么一个人睡在这儿,这边凉嗖嗖的,也不怕得风寒?”闫清笑道。
“你怎么来了,可是燕京里出了事?”太后缓缓起身,手脚缓慢地移到塌边,想要穿鞋。
闫清信手扶住她,弯腰为她穿鞋,一边答道:“燕京没事,许久没见您了,今日抽空过来看看。”
“这么远,你何必跑一趟?”太后蹙眉,一只手放在闫清的背上,看着闫清为她穿鞋。
“还好,不过两个时辰,一会儿就到了。”闫清坐起来,笑道:“这边可还习惯,方才我上山都觉得冷,如今燕京都穿夏衣了,这边竟然要冷许多。”
“不就是来避暑么,自然要找个凉快的地方。”太后抬头看着闫清:“这边一切都好,你不用理会我们,大把的宫女伺候的,有什么不好的。”
又指着塌:“你看我悠闲得,每日都这么睡着,想必回宫里裁新衣,针线房的布都要多用些。”
闫清被逗得发笑。笑了片刻后又静静看着太后:“皇祖母,您再等等,等燕京一切太平了,孙儿就接您回去。”
“欸。”太后连连点头:“不用为我着急,凡事慢慢来,高墙哪是一日就能筑起的?你如今这么能干,皇祖母也放心得很,都不用日日求佛了。”
闫清一边点头,一边伸手握住太后的手,发觉她的手冰凉,便随手在塌上拿过外袍为她披上。
太后心中暖烘烘的,拢住外袍,笑道:“秦家的可相看了?你觉得如何?”
“母妃说是您亲自找的?”闫清问道。
“是,拿着几本花名册,看得我眼睛都疼了,终于找到个样样都满意的。”
“我见过一次,挺好的。”闫清便笑道。
“那就好,就怕你不喜欢。”太后拍拍闫清的手背,撑着塌站起来,站起来的时候腰部停顿了片刻。
“您要拿什么,我去拿。”闫清忙扶住她。
太后微微弯着腰,指指门外:“出去走走。”
闫清便扶着太后走出门。林语棠已经回到门外的廊下,福身给二人行礼。
“咱们去太阳底下走走,屋里凉得很。”闫清跟太后打着商量。
太后现在是做什么都乐意,笑着点点头,与闫清走出了院子,往外头走去了。
林语棠咬咬唇,抬脚远远地跟上去。
“秦风我见过,是个忠肝义胆的,虽是下人出身,可下人成了人上人,才更懂得为臣之道,也更好拿捏。若是哪日不忠心不听话了,那点家世也无需顾虑。”
“是,孙儿知道了。”
“我知道你并无成亲的意愿,可你既然接受了那个位置,就要学着去接受它所带来的一切。一个人卯足了劲去拼,也只有头破血流的下场,得众人一起抬轿,你才能走得稳当。”太后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