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皓城)
雪儿在前面飞快地走,我叫她,她不理我,车灯将她的影子抻得不太清楚,我追了几步赶上她:“你能不能不要总闹脾气?”
她瞪着我气呼呼的:“我闹脾气?你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让我丢脸,还说我闹脾气?”她说完耍开我就走。她的脸很红,也许是因为生气,也许是因为太冷,走得太急声音有些喘,在空气呼成大团大团的白雾。一般这种时候我一定会马上追上去,这本不是什么大事,我知道,她不过是想让我哄她。可是今天我突然就不想追了,我觉得厌倦。我在想,如果我总这样迁就她,到底要迁就到什么时候什么地步。而如果我就此不去追她,又会怎么样?
见我没有追上去她好像很惊讶,回头看着我撅起嘴巴,这次直接开始沿着街道奔跑。
苏晓暄从后面赶上来,斜了我一眼:“怎么不去?”
我低着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因为我现在自己也搞不清楚我自己,究竟为什么会这样,这突然的厌倦从何而来,我并不十分清楚。
苏晓暄笑:“能耐了哈小子?”她嘴角上扬的弧度在来来往往的车灯里忽明忽暗,那语气让我十分不舒服。她拨了拨额前的刘海严肃了些接着说,“也好,她这脾气是该改一改了,要不然将来有几个男人受得了她。这小性儿不给她收一收,谈多少男朋友都得分开。”
我看着她皱起眉头:“你是不是觉得我们一定会分开?”
“不然呢?”她好像觉得奇怪一脸不以为然,“结婚都会离婚,何况是你们。你们才多大?”
我真的有些生气,在她心里,我一直就是小孩子。她那种不自觉流露出的小视既让我不舒服又让我感觉被压得透不过气来。更让人生气的是,我在心里还隐隐觉得,她说得可能是对的。
我看了她一眼,什么也没说朝着雪儿的方向追过去。
但是我心里却有些许的好奇,在我身后的她,会是什么表情。
(陆汐)
我躺在沙发上,窗外是渐渐沉下来的黑夜,有爆竹声远远的传来,像是刚刚开启的香槟。这空荡荡的屋子里只有我一个人,我爱这安静,我爱这独处的寂寞。只是,我突然很想念苏晓暄。
我亲吻过很多女人,可是,我觉得那晚才是我的初吻,在我刚刚步入十八岁的除夕,那钟声里我含着她柔软的唇,与任何欲望无关,只是想吻那个女人,想要她新年的第一个吻。
那一刻我知道,我爱上那个女人了,那个从第一眼开始,我讨厌的女人。
她就在这个时候突然出现在我面前。
她好像喝了酒,脸有些红,穿着一件天蓝色的羽绒服,头发沿着肩膀垂下来,有一些因为静电粘在衣服上。
那一刻我内心突然升腾起一抹感动,原来当你想念一个人的时候她突然出现在年面前,你是可以感动到如同融化了一样的。
她换好鞋,只向我的方向看了一眼,打算回卧室。
我突然觉得我不能让她这么快消失在我的视线里,随便用什么手段,我想留住她。我发现不想看到她的背影,那让我觉得我会马上失去她。我竟然都没有发觉,我从来就没有拥有过。
于是我叫住她:“喝一杯?”我对着她晃了晃我手中的酒瓶,某一瞬间我在心里想,她会不会不理我直接转身就走。
原来,害怕是这种感觉。活到十八岁,我第一次知道这个感觉的含义。
然而她却并没有让我的恐惧成真,她看了看我,走过来。
我坐起来弓起膝盖,后背倚在沙发的扶手上,她就坐在靠近我脚边的位置。我在茶几下面拿出两个玻璃杯,把酒倒进去,推了一杯给她。
她接过酒杯对我笑:“我以为你只喜欢喝闷酒。”她说,然后看了看四周,“他们呢?”
“出去了,说是得很晚……你喝酒了?”我用手指轻轻触了下她脸颊的红晕。
“嗯,喝了点,呆着闷。”她点头,没看我,只是给了我一个侧脸。
“官雪和那个毛头小子没送你回来?”
“哈哈,他们两个忙着演偶像剧,大概早就把我忘了。我可没空一直给他俩当观众,自然是自己溜了。”她对我微笑,又连喝了两杯。
我一边喝酒一边听她打趣,她的脸越来越红,之前应该已经喝了不少。我想她心里其实也是寂寞的,只是她不惧怕那种孤单,所以敢肆无忌惮地把自己扔到人群中,而我怕,所以我喜欢自己藏起来,让自己适应那无边无际的孤寂。这么说起来,这个女人要比我勇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