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驾到!”
随着百姓们慌慌张张地呼啦啦跪了一地,段昀从祭坛的大门处走进来。
他面色冷凝,身着一身龙袍,走路带风,袍角在地上翻滚出金色的波浪。他没有分给周围的民众一点眼神,直接面无表情地向他的目的地走去,他双眼微眯,带着睥睨苍生的冷漠味道。
段昀径直走到祭坛的皇家专座上,大马金刀地坐下,才挥手示意让民众平身。
大虞不太计较各种繁文缛节,但这些功夫还是要做的。
没有哪个平民敢直视段昀的脸,段昀带给他们的压迫力实在太大了。偶然的惊鸿一瞥只能让他们有个隐约的印象:皇上乃天人之姿。
——这可能也是为什么以段昀为主角的无责任同人文能销量火爆的原因吧。
段昀冷着脸坐着,眼神聚焦在祭坛中心那个药炉上,周身的气压让人不敢靠近。
昨天,虽然过程痛苦了一些,但是他身上的五虫缠丝毒终于解了,多年来积郁在胸口的浊气一口气消散,他的武功随之大为精进,浑身上下都自在了很多。
神医钟淮……他咀嚼着这个名字,他之前对钟淮的印象,更多是“钟凝的哥哥”,而现在,他是真心实意地对钟淮升起了敬畏之情。
能被如此之多的人奉为信仰——不管这个信仰是什么——已经深刻地说明了钟淮的能力和人格魅力。
段昀坐下后,场内安静了许多,但是没过一会儿,又突然骚动了起来。
顺着人群指点的方向看去,段昀看见了飘然而至的钟淮。
他撑着一把伞,只着了件胜雪白衣,好似感觉不到寒冷一般,而他的气质比冰雪更冷,看段昀的目光很是缥缈,不似在人间。
钟淮轻轻地落地,收起伞,对段昀微微颔首,便转身走到了药炉边,盘腿坐下。
段昀忍不住感慨:“……绝世独立,自在出尘。”
十一没有听清,以为自家皇帝在和自己吩咐什么,便低下头询问。
“无事。”段昀说,眼睛盯着钟淮的一举一动,藏在冷酷外表下的心情有些激动。
如果这个时候钟淮转头,会发现对方眼里闪烁着的,是被称为“迷弟之魂”的东西。
已经做了无数遍的动作,钟淮现在做起来行云流水,不像是在炼药,却像是在弹琴。没有人能把视线从她身上移开,哪怕那些一看到钟淮就大喊“财神”的人也一样。
这样清冷的人,合该不与钱这种俗物有所牵扯。
段昀是第一次看到钟淮炼药,对方的表情看起来有些漫不经心,每一个动作却都准确得可怕,段昀逐渐痴迷在钟淮这艺术表演般的展示里。
她优雅地调节着火焰、处理着药材,自然又优雅。天又飘起了雪,只有以钟淮为中心的那一块热气腾腾,雪落下之前就被蒸发了。
一道霞光突兀地从阴沉的乌云之后射出来,仿佛天马拉着车,踏着五彩的匹练从天而降。
“神迹!”有人在喊。
他们像跪拜段昀那时一样不约而同地跪拜而下,只有那些知道这是神药出炉带来的异象的人还站着。
霞光最终轻柔地落在了钟淮肩头,钟淮取出炼制出来的三粒成品,缓缓转身,环视祭坛。
被她的目光扫过的人都低下了头,钟淮现在站在霞光之中,面容模糊,又穿一身白衣,好像下一秒就要乘着霞光归去。
唯有段昀,他站了起来,目光炯炯地与钟淮对视。他们隔着遥远的距离看着对方,这个距离远超了视力范围,但是他们都默契地感受到了对方的注视。
钟淮运转内力,说话的声音被内力放大了无数倍,好让在场的人都能听见她说话:“钟某人得以炼成神药,招来天降异象,乃吾皇龙气庇佑。”
她遥遥地望向段昀所在的方向,张开双臂,震声道:“吾皇——万岁!”
钟淮的声音久久地在祭坛上空回响,金羽鸟顺着霞光飞下,发出嘹亮的鸣叫,每一根羽毛都折射开一片光彩。
雪不知什么时候变小了,它落到钟淮的肩膀上,朝天而鸣,顿时,云开雪霁。
段昀愣住了,他听不见身边如山海咆哮般的“万岁”声,看不到被钟淮感染、朝着他恭敬下拜的民众,他的眼里只剩下了那个站在万丈光芒中的白衣人。
召集民众、祭坛炼药、天降异象……这些,都只为了一句“吾皇万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