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过后,江回道:“已经看见城门了。”
青衣和玄衣早已等在城门边。青衣一见江和长寻府的马车,立时牵着马迎了上来。“贵妃娘娘。江大人。”
马车停下后,丫鬟终于有了点清醒之意。寻撑伞下马车前,揉了揉她的脸,过了一会儿,丫鬟猛地睁开眼睛,又是一阵心慌。我怎地又睡着了,江大人在何处,江大人在何处……
江从马上下来,撑起了伞。青衣笑嘻嘻地问:“江大人,你当真要一个人去么?也不带个随从?”
玄衣早向寻行了礼,此刻看了青衣一眼,道:“江即将启程北疆,你恁地还眉开眼笑?”
青衣挑眉,应道:“我若是想见江,直接请命到北疆执行任务便好。玄衣大人,你却对南方的事务比较熟悉呵……”
青衣得意洋洋,油纸伞晃来晃去,让雨打湿了肩膀。玄衣伸手扶正了他的伞檐,不言语。
又听江道:“独自走倒是更便捷些,免得沿路官员不停往我身边塞人。”原来是回答方才青衣的话。
青衣道:“哦——果然是江大人的作风。”
江问:“所以,你们今日没去早朝?”
玄衣道:“皇上特准我们来为你送行。”
江听言,朝皇宫的方向一抱拳,又道:“既然终须一别,何必长亭相送。”
青玄二衣对望一眼,青衣搭上了玄衣的肩膀,笑道:“江大人真有趣。怎么不直接说‘送君千里,终须一别’呢?那样我便可以说,因为江大人是‘君子’啊,不是君子谁送他千里呵!”
玄衣拂开了青衣的手。“我们是在城门与江道别,何有送千里?”又朝向江,道,“北疆苦寒,多保重。”
青衣又搭上了玄衣的肩,附和道:“是啊,那黄沙,那飘雪,既壮丽又凶悍……”
寻已经坐在了马车前,静静地看着几人说话。城门口的青石路溅着雨滴,溅着白光,笼罩着一层水烟,氤氲好似初夏之雨。
又过一会儿,终于到了不得不离别的时候了。
江翻身上马,束起了伞。临行之前,他望向了寻,在不长不短的停顿之后,问道:“微臣敢问一句,贵妃,可曾怨过那个在酒中掺忘川水的人?”
怨?
寻望着江。城门寂寥,雨水冷冽,斗篷宽敞,马鸣萧萧。一切都是如此真切,唯独江的神色让人看不清。
怨什么?怨他帮助她离开皇宫?怨他将效果为“一”的忘川水掺进酒里?还是怨他陪着她在陌生的南方流浪了一些时日?
或许还有其他原因。可是,有的时候,最重要的不是“为什么”,而是“怎么样”,不是吗?
所以,寻答道:“不怨。”
“……”
“一点也不怨。”
青玄二衣见着这景象,感到有些迷惑。无人知道斗篷遮掩下,江的神态如何,也无人知道,江一抚袖筒里那支没能还回去的珏玉缨簪,心中念着,从今往后,他也该试着都放下了。
“各位,再会。”
一骑绝尘。
第37章 荒原星辰
檀香袅绕,清茶溢香。一人奏折案前,一人薄书榻上,正是封与寻。
午后出了晴,阳光穿过窗棂照进殿内,柔毯上闪烁着一簇簇金色的碎光。封合上最后一份奏折,抬头看向座榻上的人,却见她看着手中的书,笑得梨涡浅浅。
“寻。”
“嗯?”寻抬起头来时,封已从桌案后向她走来。
“出晴了,去街上走走,如何。”
寻听言眼中一亮,当即摄好书,放在案几上。“甚好,甚好。现在便去罢。”
街市上人声鼎沸。大红灯笼挂了一路,吆喝声、叫卖声也响了一路。花伞彩画,首饰胭脂,糖人寿包,泥塑风车,琳琅满目。果然是过节的气氛,好不热闹。
寻移步一个摊头,问道:“老板,面具怎么卖啊?”
“二十五钱一张,姑娘看看罢!”老板正对着太阳,眸子都被照成了一条线,他看见徐徐走来的封停在了摊前,又笑道,“随便看看啊!买一张面具就送一张‘倒福’,若是不要‘倒福’,我还有‘双喜’啊!”
寻已经将摊上的面具都看过一遍,问道:“这一块儿都是十二生肖的面具,但怎地唯独没有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