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煊知道太后曾因为淑妃而厌恶迁怒过他,知道怀帝登基时太后本不愿管他,也同样知道为何太后不愿为父皇讨回公道!太多的无奈、痛苦,让这位天下最尊贵的女人在那段时间白了头发,甚至离了这皇宫,到那护国寺苦修求佛,只愿为她那不知生死的儿子求个平安!
那段时间,痛苦的何曾是太后一人呢!慕煊也疼啊!
疼到了骨子里,本以为是亲人的母妃利用他,最疼爱他的父皇又因他而不知所终,这让他怎能不疼?被关在冷宫的那一年,不仅是太后的忽视,又何尝不是慕煊给自己的惩罚!
三岁那日求助镇国公老夫人,他本不抱希望的,因为无论哪一个母亲,怕都是不愿见到害的自己儿子生死不明的凶手,即便这个凶手是她的孙子,若是他自己的话,手刃仇人犹不满足,有那里肯见面呢!
所以他是理解的,又哪里有资格去怪、去恨呢!若真说恨得话,那也是他恨自己吧!恨不得啖己肉,噬己骨!可他又不能死,极致而又扭曲的自我矛盾折磨的他人不人鬼不鬼!直到后来……
想到柳梦珍儿时白白嫩嫩的一团,慕煊心里软了下来。
还好!在那生不如死的日子里,他遇上了救赎!
又陪着太后聊了一会儿,慕煊估摸着时间,趁着宫晏还没结束,离开了慈宁宫,只是,还未等她出了慈宁宫的宫门,就碰上了专门等在那儿的淑芳殿的姑姑!
不用想也知道是谁找他!
慕煊眉眼冰冷,未理睬那等候的姑姑,直接大步朝着淑芳殿而去。
淑芳殿里,淑妃正抄写着女诫,写的手肘酸疼,想她堂堂一个皇妃,竟还要抄这些。
淑妃委屈的丢下笔,想着宴会上怀帝冷漠的眼神,头一次有些怀疑怀帝对她的爱!
若真爱她又怎会让她吃这些委屈,就连原本做元帝的妃子时,她也没吃过这么多苦啊!
元帝!她怎么会想到他!想到那张温润的脸,淑妃脸色微变,双手合十,嘴里念叨着“阿弥陀佛”,看那样子虔诚的不得了!
进来的慕煊讽刺的笑笑,即便是再祷告,也洗不去你那污秽肮脏的内心!
“煊儿!”淑妃抬眼看到了慕煊,心中一喜,殷勤的道:“煊儿大了!等你皇兄们及冠,取了字后,让皇上也帮你取一个!”
这是她在宫晏上想到的,她这个早已及冠的儿子竟还没取字!
慕煊撇了淑妃一眼,“本王是先皇之子,这字本就该先皇来取,跟皇上又有何干?”
况且,他的自早已经取好了,那是父皇下落不明前给他取得,他永远忘不了,那时父皇吐着血,嘴里不停的喊着“长南”二字,慕煊能猜的出来,父皇大概就是想让他在没他的庇护之下,能够平安长寿,宛如南山吧!
这字他并未公开,除了皇祖母跟镇国公老夫人,怕是没几人知道!
想到往事,慕煊眼角泛红,连看着眼前的淑妃也带着明显的厌恶与不耐,
“若淑妃娘娘无事的话,本王就先走了!”
“哎!煊儿,先等等,”淑妃拉住了慕煊的胳膊,还未用力就被慕煊给甩开了,淑妃一愣,清秀的脸上立刻闪着泪花,“煊儿,你不要母妃了吗!”
慕煊没吭声,就这么冷不丁的看着淑妃痛哭,就像看戏一样的表情。
渐渐的,淑妃也哭不出来了,尴尬一阵后,又像没事一样笑看着慕煊,可实际上心里还是有些委屈的,她觉得慕煊身为儿子,竟不哄她这个做母亲的,委实不孝!
这般想着,淑妃的声音也没那么热情了,开门见山的道:“煊儿,母妃叫你来,正式为了刚刚宫晏上的事,靖远候府近年来日渐式微,而煊儿你是王爷,身份尊贵,怎能找一个没落家族的女儿,快来看!”说着,淑妃从贵妃塌上拿出一叠画纸,“这些都是母妃特意挑选的,模样家世样样都好,与你很配的!”
慕煊嗤笑,他早就收到了消息,这些画像里的女子要么是家族有名无实,要么是有隐疾的,要么就是有情郎的,怀帝怎可能让她娶一个助力,而且,即便是真的家世显赫,也抵不过他的豆豆一个!
“靖远候府百年世家,树大根深,再式微也脱不了世家去,柳四姑娘天资聪颖,不是她配不上我,而是我配不上她!”慕煊徒然抬头,淡然开口。
“我儿皇天贵胄,哪里有你配不上的女孩!这样,若你是在喜欢那柳四姑娘,去来当个侧妃就行了,犯不着让出正妻之位,你从这画像里挑几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