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启试验品。
我猛地转过身,看见“我”朝我手上的金属板子扑过来,而我的手指离那个按键还有一定距离。
有时候,在生死攸关的时刻,人能同时观察到好几件事情,如同慢动作一般在眼前播放。
我按下了按钮。
房间里冲进来好几个穿着厚厚的凹凸不平的外衣的高个子,他们戴着头盔,手里都举着枪。
金属板子被“我”打落在地上。
有人朝我开枪了。
我看见了“我”的眼睛。
又有不同的人在开枪。
我床上的枕头爆出了好多羽毛。
好多人突然中风一般躺下来。
我瘫坐在木地板上。
房间里,血溅得到处都是。
“我”扭头和其中一个高个子扭打。
高个子头盔掉了。
地上男孩的尸体被其他人的尸体给遮住了。
“我”竟然抓住了我的肩膀,摇晃我。
我房间天花板怎么是黄色的。
上面还有一双暗红色眼睛盯着我。
……
“项慈,醒醒。”“我”开始轻轻拍我的脸。
“你是……?”
“我是你。另一个你。”看到我回过神来,“我”松了口气。
我努力瞪大眼睛,也等了好一会儿才聚焦,看清了“我”的眼睛。
跟我一样的纯黑色眼仁。
“那个恶鬼呢?”
“走了。”“我”扛起我,开始拖我,“他附到其中一个武装人员身上,没被我拦住,跑走了。”
“我们去哪儿?”我迷茫地看着满地的尸体,和四周墙面上的众多弹孔,险些没意识到这曾是我的房间。
“得赶紧走。”“我”试着将我直接推着穿过墙壁,可我却生生撞在了墙上。“快点,爬窗户出去。”
看我还没动静,“我”着急地骂起来,“你什么时候能清醒一点!你想死我还不想死!死了这么多人,他们肯定不会放过你我的!”
话音刚落,客厅里繁多而有力的脚步声蜂拥而至。
我们翻过窗户,朝远离海煤镇的方向疯狂地跑去。
十九.真实
从我的世界里跑到那个满是山的海煤镇,中间断断续续地苏醒又沉睡,期间被人毒打,旁观无数人死亡,直到再次穿过雾墙后回到我的世界里醒来,却只能看着自己的身体被莫名其妙地带回我的房间。接着为了防止那个项慈杀死我们的身体,我不得不强行挤走霸占我们身体的灵魂,还跟一个大块头恶斗一番。恶斗结束后还要带着那个软弱的项慈跟我一起逃走。
我确实乞求过上苍让我的生活再丰富多彩一点,不要这么平凡,每天重复过着同样的生活。可这般跌宕起伏,惊心动魄,甚至死里逃生,我真该好好考虑以后该朝上天许什么愿。
那个山世界里的项慈不知为何,已经不能再像意识体一样穿透各种物体。她跟在我后面的喘息声重的像一只发情的母牛。我知道我不该这么厌恶她,毕竟我和她互相是对方的镜子。可她没有哪一方面能让我感到欣慰或是喜悦的。也许我们根本不是镜子的正反面,我可没有她这么胆小,白痴,体弱的影子。
我带着山项慈钻进了父亲工作的木油坑,找到一盏留有少许木油的木油灯,将其点绕,随便挑选地道中岔路口的一方走进去。绕了几次之后,我已经听不见后面的脚步声。可惜我也记不得出去的路了。
为何我从前从没有考虑过去父亲的工作地盘多转一转?也许现在就不会迷路了。
“我们这是要去哪儿?”山项慈一屁股坐在泥水混合的地上,丝毫不再坚持她的洁癖。
我没理她,继续往前走。幸好,我看见了父亲曾讲过的挖木油人员休息的小洞穴,里面虽然空空如也,但至少有个像是床一样的平台能让我们休息一会。
我反身去拉山项慈,她倒没反抗,乖乖地跟过来,看到洞穴里的平台时两眼放光,一屁股坐上去后躺了下来。
“先别睡。我们需要谈谈。”我把木油灯放在地上,坐到她对面的一个便携式木椅子上,看着她闭着眼睛呼吸平缓。
“谈什么?”她翻了个身,背朝我,声音压低了不少,“我们共用一个身体,难道彼此的思想不是共同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