雾里雾外_作者:方黑羊(28)

2019-02-09 方黑羊

  “你在吃什么?”

  那人看了我一眼,没有吭声,直接将那东西往嘴里送。我一挣扎,不出所料,他捏着的那粒东西掉了。

  “啪!”

  那人反手给我一巴掌,我脸上疼痛的麻痹感好一会才消散。

  “小心着点,我们还在海煤镇里,平衡点出了问题,我们都不能活着出海煤镇。”我另一边的武装人员出声道。

  “哼。”打我的那人冷笑一声,重新拿了一颗吃了下去。我尽量去看那人的变化,可他们的灯光都是朝前打的,我只能看到他的脸一大部分藏在阴影里。

  山项慈正从远处跑了过来,她正在大声地朝我喊,丝毫不在意那些人会听到她。

  事实证明他们也听不见山项慈的声音。

  “他们全都把眼部戴着的东西摘了下来!然后都吃了一粒东西!”她跑到我跟前,气喘吁吁,“他们……怎么会……不怕那个……”

  “把句子说完整些。”

  “他们吃了这个!”山项慈朝我眼前举起那粒小玩意儿,我借着身后武装人员朝前打的光线,发现是一粒红彤彤的透明胶囊。

  “然后……他们瞳仁都变红了!”山项慈夸张地比划起来,双眼瞪得浑圆。

  还缺点什么。我能感觉到一直摸索不清的局面里还缺一块拼图。这个庞大复杂的局势里还缺一个联系起所有势力,所有斗争,所有恶念的机关。找到它,我就能跟上他们的步伐,甚至摸清他们的意图,从中逃出生天。

  “你刚刚说,他们不怕什么?”我问山项慈。

  “刚刚打重了吗?怎么还疯疯癫癫地自言自语起来了。”刚刚打我的武装人员可能听到了我的声音,皱着眉头看我。

  “B13,你干的好事。”我身后的一个武装人员指责道。

  “不怕什么!”我不管他们听没听到,我需要更多的信息。

  “不怕雾!”山项慈握住了我的手,她的手心里满是汗。

  我没来得及思考意识体为何手心里也会因为紧张出汗,没来得及避开山项慈扭头看前方时那一头长头的发梢,没来得及好奇为何刚刚我说的那句话如此大声,几个武装人员却当作没听见——

  雾,如同急流,充斥着整个地道,呼啸着将我们所有人湮没。

  就在雾埋过我头顶的一刻,我脑海里的迷雾开始散去。

  我不敢相信我所看到的猜想结果。

  如果我猜想是真的,那真是荒唐至极,残忍至极。

  就像如今我重新认识的这两个世界。

  二十一.交易

  从洞里出来时,周围依旧是一片浓雾。走了很久,我们才走到他们的帐篷边。他们把我扔进了学校操场上的一个相对较小的帐篷。

  帐篷里出乎意料地干净。不是我以为的对待犯人的脏乱差。脚踩草地,头上一米处的帐篷中央挂着一盏灯,不知用什么点燃的,它特别亮,能照亮帐篷里的每个角落。

  一张床,一张椅子,除此之外只有帐篷外传来的严谨的列队声,和时强时弱的人声,在整个帐篷里回荡。

  他们走之前给我塞了一小瓶火油下去,还拿枪口朝我的腿比划了一下,意思是如果我敢动逃跑的想法,他们就会朝我的腿射击。我不知道他们如何确信击伤我的腿不会影响这个世界的平衡,不过显然我不知道的远没有他们知道的多,而我不知道的已是整片大海。

  山项慈累坏了,她晃晃悠悠地走到床边,缓缓躺下,长舒一口气。

  她的脑子可能早就乱成一堆糨糊。

  “早点睡吧。他们今晚不会杀了我们的。”我坐在椅子上,试图安慰她。

  山项慈没吭声,听她的呼吸声渐渐平缓,看样子已经入睡了。

  真是个没心没肺的大小姐。

  我笑着撇了撇嘴。如果是我失去了父母,失去了所有认识的人,就连自己的未婚夫也失去了,而罪魁祸首是我未来的公公,和一堆与我认识的人一模一样却又完全不一样的人,我恐怕会希望把自己的脑子全部掏空,然后离开这里。

  就像梦里飞离蛇群一样。

  可我只是一个凡人,不是天使,更没有翅膀。

  独自一人在困境里会是什么感受?我看着背对着我呼呼大睡的山项慈,一时很难猜测她内心的煎熬。梦里迫切渴望呼吸的感受让我对山项慈竟生出一丝悲悯和愧疚。说到底,是来自我世界的人践踏了她的世界。而就我目前所知,我的世界,确实正如她所言,是她世界的影子,一个脱离真品就没有存在意义的假货,一个模仿西施的东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