旬旬眼睛亮了一下,她舔了舔唇,迟疑两秒:“龟孙子?”
声音还在。
她高兴得直咧嘴,也不敢说些别的,就小声地重复这两句。
于是陈珩之朦朦胧胧醒过来的时候,就看见这条鱼趴在他旁边,甩着尾巴摇头晃脑:“陈珩之龟孙子,陈珩之龟孙子……”
语调轻快地几乎像是一首歌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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旬旬发现陈衍之好像不用上班,但也不是那种混吃等死的无业游民。
他房间里的灯经常亮一整晚,第二天晨光熹微的时候开门下楼,吃点东西,随手挨到沙发就睡一天。
再也没有提过要赶旬旬走的话。
旬旬原先觉得作为一个陌生人,陈珩之对她的态度未免太随和了。
后来发现,他完全是当成会说话的宠物在收留自己。
比如清晨睡眼惺忪从楼上下来的时候,下意识会绕到实验室看一眼,随手甩过来一袋鱼粮。
旬旬义正言辞地表示自己是一条吃饭的美人鱼。
陈珩之不耐烦地啧了一声,打开手机给她点外卖。
旬旬伸长脖子探过去,无声地吐泡泡:“啊不要吃红烧肉,哎哎芝士蛋挞我喜欢的……”
陈珩之举高手机,斜睨一眼:“你去池子里表演一个鲤鱼跃龙门。”
旬旬:“!!!”
这还是人?!
陈珩之:“跳一次一个蛋挞。”
“我能一口气跳十个。”
……
这天,旬旬捧着平板靠在实验室水池的礁石上。短短两天,她已经用各大主流游戏占据了平板的三分之一内存。
又一次被拐角冒出来的男人爆头之后,旬旬盯着地上的小绿盒子看了两秒钟,扁着嘴,胸口深深地起伏了一下。
太无聊了。
真的是太无聊了。
除了每天定时的投喂,整个别墅静悄悄地仿佛只有她一个活物。
水池里活水流动的声音仿佛都在这寂静中无限放大。
怎么会有一个男人安静成这个样子?他是鬼吗?
至少陈珩之没回来之前她还能听别墅里的佣人说八卦。说起来,她确实有点好奇管家出轨的儿子怎么样了,有没有被黑道出身的儿媳妇打断第三条腿。
旬旬飘在水面上,有一搭没一搭地想着,金灿灿的胖头鱼扭着身子穿梭在她指尖。
旬旬甩着尾巴翻了下身,把小胖鱼鞠在手心里:“别烦我。”
小胖鱼眼珠子鼓鼓的,躺在手心蹦了两下。
这时候,楼下忽然传来大门开合的声音。
旬旬一愣,和小胖鱼面面相觑。
陈珩之还在睡呢,开门的是谁?
她松了手,从池子底浮上来,趴在池中央的台阶上,屏住呼吸。
也许是别墅实在太过安静的缘故,来人的脚步声清晰地从房间外传来。
啪嗒哒,啪嗒哒。
虚浮的,蹑手蹑脚的步子。
他在上楼梯!
旬旬在池子里急得团团转,自从陈珩之发现她之后,实验室的门可就没有关上过了。
那人只要踏上最后一级台阶就一定能看见她了!
她会被带去生化实验室解剖的!
男人虚浮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在他的身影映入眼帘的前一刻,旬旬深吸一口气,猛地扎进水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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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一次从噩梦里醒来的时候是下午四点。
陈珩之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微微喘气,竭力回忆刚刚梦里的场景。
一望无际的海洋,像巨兽檀口一样翻卷而来的海浪,还有那个卷入水中瞬间消失的身影。
尖叫,哭喊,血液。
和过去十多年的梦如出一辙。
只是这一次,画面里好像多了些什么。一闪而过,快得来不及捕捉。
只记得图像在脑海里最后的残影是一条金灿灿的鱼尾。
就和楼下那条哑巴人鱼一模一样……
陈珩之捏了下眉心,掀开被子起来。
房间里窗帘拉得严严实实,没有开灯。他赤着脚走进浴室,先打开了花洒。
微凉的水从头顶一路浸湿衣服,勾勒出男人瘦削却结实的脊背线条。
……
旬旬在浴缸里一睁眼就看见了这样的场景,不由愣住。
半昏暗的狭小空间里,男人双手撑着瓷砖,头微微垂着站在花洒底下,浴室外的光线透进来,勾勒出一个弓形的轮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