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毓钦以前曾是南楚风灵楼少主。风灵楼财力深广,少主的玉佩更是荆山之玉所制,其上篆刻的字样皆有规格标尺。大小深浅、长短粗细,分毫不可出错。父王且看这枚玉佩,正面篆字比真品浅,背面花纹不比真品精细,且通体透亮圆润,无一处损坏,太过完美。女儿知道苏毓钦身上仅一块玉佩,那玉虽是极品,却有左下一角轻小破损,是他以前不小心摔的。”百里若耶手持那枚玉佩,细细与百里单于说来。“此事必是有人加害于他,父王该下令详查,找出真凶。”
单于听得颇有些大开眼界的意味,抚须道:“真是个讲究之人。”片刻又疑道:“你好像对他很了解嘛。”
若邪笑应道:“父王过奖了。女儿只是早就听说苏毓钦大名,对此人感到好奇罢了,也谈不上真正的了解。女儿只是觉得,以他的本事,如能为我璇元所用该有多好。”
单于叹气,“是啊。只可惜,那是不可能的事。”
若邪摇头,“就算不能,至少不要让他与我们为敌。说句实话,父王前些日子半夜召他议事,并非待客之礼。”
“父王,眼前有两件事。姐姐那头,您姑且先交给我。苏先生的事儿,父王还得先把他抓起来再做议论,唯有这样才不会打草惊蛇。得让真凶误以为我们已将苏先生当做谋害王兄的真凶,才能使他露出马脚。”
单于慢慢点头,不掩喜色,“就依你的意思办。”
夜晚的江面上,无风。江上泊着两艘船,相隔不近不远。
苏毓钦裹着棉被在其中一条船上,旁边是破月抱着泽儿。
“我都知道了。”苏毓钦先开了口。他自醒来以后便让人准备了这两条船,随后一直待在这里,对着茫茫江景。
他都知道了……是王宫里发生的所有事情?破月并不意外,说道:“那公子接下来,真的打算这样么?属下不解,您既然早就料到,为何不加阻止?”
夜色沉沉,环江的华灯初上,朦胧古雅。苏毓钦唇边露出淡淡的苦笑,太息般道:“阻止?我知道便能阻止吗?我有何资格阻止无雨为他母亲报仇,又有何资格阻止一场亲人相认的好事?”
破月更加不解,“可公子不是问过夫人的意愿吗?您说过,凡她不想的,你都会阻止它们发生。”
“那只是愿望。”他扭头转向另一边的江面,破月看见中天月光勾勒出他的侧颜,宛若冰雕,“愿望归愿望,现实是现实。她是个独立的女子,有些事得要自己面对和承担了,才能过那一坎。我越是爱她至深,越是不能将她当做我的附属品。至于无雨,也同此理。我的原计划本不是这样。但此事既然发生,我便得改变方略。”夜凉入骨,他紧了紧裹身的被子,捂嘴掩咳。
破月忙道:“公子,您现在身子不好,要不进舱吧?”
“不。”苏毓钦慢慢摇头,“你已告诉她了罢,她会来的,我要在这里等她。这是最后一次,我不想让她看不到我。”
破月只觉得心底苦涩至极,再次劝道:“公子真的要这样吗?”
“依她的性格,必会定期为我用灵力疗伤。灵力一昔用完,会危及她的性命。我现在与她多待一日,她的危险便多一分。”他的语气沉着而冰凉,已听不出丝毫感情,话说到一半,并不全数倒出,“破月,我令你日后保护好她的安全,无论多久。你以后要效忠于她,便如效忠于我一样。这算是对你之前所犯的疏漏将功补过。你可清楚?”
破月含泪跪下,重重扣道:“破月谨记在心。”
“至于无雨,你们可带上他一起。若他日后想要离开,便随他意。不过你告诉他,不必再来找我了。”
“公子真的谁也不带吗?”
苏毓钦慢慢闭眼,“你呀,还是老样子。”
“公子!”
“那个夕颜的事,再由不得她了。一会儿她来了,船家半柱香后开船。”
“……是。”破月忍不住将怀中婴儿递向他,“公子再看她一眼罢。”
泽儿没睡,一双眼睛睁得溜圆,似乎也预感到什么事儿要发生,竟把小手从兜布里伸出,一把摸到了他的下巴,痒痒的。苏毓钦失笑。他的女儿……他终于有孩子了,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