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上次她衣衫破碎躺在街头之事传开来,就连荀府的下人也不正眼瞧她了。他们明面上依旧是乖乖听话,背地里却不知嚼了多少舌根子,心里边不知有多么鄙夷。这对于高高在上惯了的荀玗琪来说,简直就是灭顶打击。
碧儿吓得跪地求饶,“奴婢不敢!”
“起来。”出乎意料地,她竟没有大发雷霆,反换了个柔和的语调,“你是我的丫鬟,我是不会为难你的。起来吧。”
“小姐?”碧儿怯怯地抬眼,片刻后,终于鼓起勇气起身。
荀玗琪叹了口气,“我啊,落到今天这个下场,是为奸人所害。碧儿,你信不信我?”
碧儿哪敢说不信,连连点头。
“我不能强迫你在心里认同我。”她微微一笑,“不过你要记得,你现在是我的丫鬟。奴仆脸上是否有光,取决于主子。我现在这个样子,你在外头也讨不了好去。说白了,这主仆本是一体,你若和我过不去,其实是和你自己过不去。作为我身边的人,你要帮我!”
碧儿咽了口口水,“小姐可有什么要碧儿做的吗?”
“有啊。”荀玗琪眉毛一挑,“当然有。”
碧儿又鼓起勇气问道:“是关于傅公子吗?”
荀玗琪笑了,“不,不是他。”
碧儿奇了,“小姐难道不是想让老爷帮助傅公子,然后遵守婚约?”
荀玗琪把玩着一盆插花,“以前是。现在,不一样了。”她往外边看了一眼,见门上有个影子,不由心下一笑,不声不响地提高了声音道:“爹娘一直都教导我说,家族的利益高于一切。这傅家已经是南楚的叛臣,傅云奚苟延残喘,逃往常林与我南楚为敌。这样的人,若我们荀家还帮他,将置我们自己于何地?人的选择啊,都是不断变化的。我看,上次那个平叛救驾的苏公子倒是挺好。”
“……”碧儿愣住了。
以前她还是下边奴婢的时候,就听说荀玗琪喜欢傅公子,三天两头的跑去傅府。这、这怎么就……
荀玗琪道:“瞧你愣的,我还说错了什么不成?我是喜欢傅云奚不假,但我也要为荀家考虑。苏毓钦,于我们南楚有恩,既有才干,又有名望相貌。我们若是能让他入赘,等于让荀家多了一把保护伞。你懂什么?”
“好!”门外忽然传来一声大喝。荀远早就在外头听了许久,推门而入。
荀玗琪连忙行礼,“爹爹!女儿见过爹爹。”
碧儿紧跟其后拜见,“奴婢见过老爷。”
荀远看着荀玗琪,“你能有这个觉悟,着实不容易。看来上次出事之后,你长进了不少。”
荀玗琪低着头,“爹说得对。这段时间,女儿整天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就是在好好思过。”
荀远一屁股坐到凳子上,叹了口气说:“你的注意倒是不错。不过以你现在的样子,谁敢要呢?官场同僚尚且避之不及,何况是那一身清高的苏公子?”顿了顿,又想到了什么,“哦,对了!你还不知道吧?苏毓钦已经娶妻了。”
荀玗琪愣住。这段时间,她久在闺阁,大门也不敢出,竟是连外边的消息,也没个人来通报一声。
“什么时候?娶的谁?”
“苏公子,娶的归雪。王上亲赐的婚,无人不知。”
“归雪?”
荀老爷子叹着气,摇头晃脑,“这丫头啊,原本是风灵楼的采香婢子。也不知……”
“什么!?”
“女儿啊,此计可能不通,还是另想它法吧。”
“不!”荀玗琪大喊一声。
归雪,采香……
为什么!?
为什么,你总要和我看中同一个人?之前,明明我是傅云奚未来的妻子,可你却和他暧昧不清。现在,我好不容易决定放弃他了,你又先于我抢走了苏毓钦!
片刻的狂躁后,她冷静下来,“爹爹,此事未必就不能成。”
“哦?”
“妻子也可以休掉,这一切都看丈夫之意。女儿可以想办法让他休妻,嫁入苏家,为我荀家助力。”
荀远愁眉深锁,“你有什么把握让他娶了你??”
“此事,还得从长计议。爹只需知道,女儿若真能嫁与他,对女儿曾经的污名,对荀家上下的利益,都会有莫大的好处。”荀玗琪行了一礼,“女儿还有事找兄长,先退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