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做着这些事情,享受着和她在一起的时光,一面却为他傅家对她的居心感到微微的惶恐。他看不清自己对她这么好,究竟是为那重背后的目的,还是因为真的喜欢,亦或是两者皆有。他看到她感激和欣喜的目光,心里会越发不安,便越发把这美好背后丑陋的用心都埋藏起来。在臆想中,他以为她永远不会知道。
然而随着年岁渐长,他逐渐开始承傅家的重担,随父征战、朝堂应对,渐渐地有了野心。她再不是以前那个可爱的小雪妹妹了,而是真正变成了他手中的棋。她生得倾城绝色,若有心,自然可当大用。
可是这么些年过去了,当此刻的他开始回首往昔时,竟发现身边故人,一个个若非已经逝去,便是风流云散。傅家倒了,他虽然再次利用她逃了出来,身边亲朋却也一昔皆殁。南楚故乡再也不是他的家了,他认他乡作故乡,扭头四望,发现在自己伸手能触到的旧日痕迹中,仅有一个归雪。
曾伴他整整八年的归雪,曾真诚地喜欢过他的归雪,知道真相后一昔换心与他断情绝义的归雪,嫁给了他杀父仇人的归雪。
这个故人不会再来了,除非他制造巧妙的时机,主动找上来。
一缕悠扬的笛音忽从院内飘出,凄美中带着洒脱意,曲调高华,正是她曾经吹过的《神女游》。只不过用的是另一管竹笛了。
傅云奚站起来,往前走了几步,驻足聆听。
吹笛的女子,仿佛一昔之间又把他拉回了从前……淡柔情于俗内,负雅志于高云,激清音以感余,愿接膝以交言。
那是他的小雪……曾经是的。便是那么静静地坐着,不经心地吹上一曲,也容易叫人心颤。
大雪连下未停。归雪漫漫地吹了半个时辰的笛子后,伸手拂去一身的雪花,款步进了苏毓钦的书房内。她在他常用的矮桌边坐下,一卷卷地翻看他批阅过的公文。其字,正如其人。看上去一派俊逸温和,内里却藏着傲岸高贵的骨,性灵质冷。她仔细地看着他写的东西,思绪神游在他的心里。
思念着的人不在的时候,他留下的所有东西便都成了念想之物,尤其是他触过碰过的东西。她伸出指尖,轻轻去碰那已干涸的墨迹,似乎上头还留着他的温度。
“夫人!王上传信。”窗外忽然传来一个声音,面具男推门而入,打断了归雪神游的思绪。
“王上给我写信?”她瞥了眼那明黄色的卷轴,接过一看。
“不论他过去、现在或是将来立下多大的功勋,也消除不了王上那颗忌惮之心。”归雪边看边说:“要我劝他回来后交出兵权?呵,王上要帮助自己的臣子,还要谈如此条件?”
“夫人,您看……”
她一掌将信拍在桌上,“王上对我们本就不信任,我又哪有去信任他的道理?我断不会因一己之安危有求于他,而让毓钦做他不愿意的事情。这位王上,真是异想天开。”
面具男为她的言语感到诧异和振奋。她说这话的时候,语气平常不惊,好像议论的并不是北周最尊贵的王,而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熟悉的陌生人。
作者有话要说:
面具男:……面具男这个名字神级难听!
作者:emmmm?也还好吧?你最大的特点便是带着一张面具,不叫面具男叫什么
面具男:(企图否认)……我不是我没有!
……我没有名字的吗?
作者:emmmm……作者懒得起了,因为你就是个侍卫嘛,属下名字太多了作者读者可能都容易混了。
面具男:不公平,破月就有名字!
作者:他的戏份比你重。
面具男:……噫呜呜呜噫,你竟然说的如此直接。
作者:那好吧,给你起个名字,张三李四王二麻选一个吧
面具男:……
我还是叫面具男好了。
(企图摘下面具,被作者阻止)
作者:(吓唬他)嘿嘿,再有此类行为,戏份全删。
面具男:……好好好,我再也不敢了……
第41章
朔风,寒雪夜。
苏毓钦只罩一件披风在身上,顶着寒风牵出了白马。他已将后边的战略规划大致说与了竹离潇听。
茕茕夜色笼了他一身,他骑上马,眼睛看着前方,冰冷幽深如同深山的雪窟,吞噬了周围的一切色彩。